“诶，謝謝小滿……等下，你們兩個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葉卿直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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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葉雲陽在紅葉堂用過晚飯，紅葉堂裡的東西也搬得差不多了。兩個老人家還要留在紅葉堂說會話，葉滿則和葉雲陽回了竹君館。

站在熟悉的門口，望着面前小山一樣的古董字畫，葉雲陽不禁生出一種剛從紅葉堂抄家回來的錯覺。

葉滿在一旁指揮着傭人們收拾東西。

葉雲陽在一邊聽，發現這些東西還真不是她胡亂點的，每一樣東西都有她想要擺放的位置，每一個空當也有需要添上裝飾的理由。

收拾得差不多，葉滿才歇一會，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對着葉雲陽說道：“你也知道，你來之前竹君館幾乎就是空置的狀态。我爺爺是個不修邊幅的，又長年不在家，對于竹君館的要求就是能住人就行。”

“但是既然以後你是竹君館的主人，那我們就得好好裝點一下門面，與其舍近求遠去外頭添置，不如直接撿她紅葉堂現成的。畢竟外頭買的東西再好也好不過我大奶奶的收藏。”

可葉雲陽還是不明白葉滿的用意，他對住處的要求比葉滿爺爺對于住處的要求還低。

他道：“……我也看不懂，浪費了。”

葉滿瞥他一眼，沖他招招手。

他走近，葉滿跳下正堂主位的太師椅，示意他坐下。

這把椅子是新從紅葉堂搬來的，由上好的黃花梨制成，樣式莊重典雅，漆色也深厚沉穩，很符合竹君館的氣質。

這還是葉雲陽第一次坐在這個位置上看竹君館。

不知為何，來這裡這麼久了，他竟然從沒在這個位置上坐過。

今日夜裡，竹君館燈火通明，從前空空蕩蕩的廳堂被葉滿填得滿滿的，目之所及都是華貴異常，有名家字畫，古董擺件，堆金疊玉的，望着叫人心驚，亦叫人心潮翻湧。

他雖然不清楚這些東西貴在何處好在哪裡，可錢堆出來的東西又哪有人看不懂呢？

葉滿的輕笑響在耳畔，女孩的話語如惡魔的蠱惑，隻聽她問道：“感受到了嗎？這就是金錢的銅臭味。”

“現在，它們都是你的了。”

無言的震顫，有什麼在他心裡破土而出。

葉滿拍拍他的肩，老神在在地說道：“小夥子，沒點野心可不行，隻會叫人輕賤了去。”

葉雲陽偏頭看向女孩的側臉。

女孩臉上是她招牌式的笑，狡黠又猖狂。她眼裡裝着布置一新的竹君館，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葉雲陽起身，長臂一撈，把女孩又抱回位置上，自己站在一旁。

葉滿看他，那嘴角的笑就沒掉下來過，她翹起腿道：“怕了？沒關系，多聽聽自己的心吧，它會告訴你它為什麼而跳的。”

這過來人的口吻。

可葉雲陽沒有質疑。

葉滿接着說道：“不過你也該适應了。你現在是記在我那早逝的三姑奶奶名下，是正經葉家的少爺，又跟我綁在了一塊，所以你的臉面也是我的臉面。退一步來講，你覺得你配不上這些東西，難道我也配不上嗎？”

“而且你真以為我帶你去紅葉堂打秋風呢？之前你一直蝸居在竹君館，雖然各處都知道這裡住了一個人，卻不清楚你的底細，也拿不準該如何對待。現在我這麼一鬧，你葉雲陽的名字在小橋園裡算是打響了，各方也能看到我大奶奶的态度，你在葉家的身份也就闆上釘釘了。”

“嗯。”葉雲陽應道。

他的小老闆給他把路鋪平了，他也得自己走好才是。

他思考一會道：“我想直接去讀六年級。”

“你這才上了幾天學？就要跳級？”葉滿問道。

“三年級的東西太簡單，我把書看一遍就會了，不用上課。而且下半年我想能直接去上初中。”

葉滿想也是，跟一幫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孩子一起上學難免會有些羞恥。

于是她道：“隻要你能通過考試，去讀初中沒有問題。”

葉雲陽倒不是在意羞恥不羞恥的問題，他隻是覺得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希望至少能趕上自己的同齡人，讓葉滿在他身上的投資能物有所值。

“還有，我之前要陳哥給我買了幾本教輔，我沒有錢，是他墊的。”

“……這意思是叫我掏錢呗？”

葉雲陽點頭。

葉滿笑，這小子還真不客氣。

“陳凱元會給你辦好銀行卡，以後每個月兩萬塊錢的信托基金分紅會打到那個賬戶上，另外一千現金當生活費。等你有錢了自己去給他。”

“好。”葉雲陽答道。

“嗯？這麼淡定？”葉滿好奇了，在這個年代，這筆錢對于一個家庭來講都是天文數字。按葉雲陽這性格，不跟自己推诿一番，居然這麼臉不紅心不跳地受了。

“……你要聽理由嗎？”

葉滿點頭如搗蒜。

他平靜地回視葉滿探究的眼神，說道：“我不會說什麼‘你現在用在我身上的錢我以後都會還給你的’這種話，我知道你拿給我的都是你能給的，你不在乎這點東西，你想從我這裡得到的也不是這些。”

“你看中的是我這個人，或者說我的能力……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我能達到你的要求。但你現在對我施恩，給我資源，也是要我在将來為你工作，給你賣命。”

“哇，講這麼現實，有點太少兒不宜了吧。”葉滿摸了摸鼻子調侃道。但她沒反駁，覺得不能因為實話不好聽就非要編個哄人的童話。

葉雲陽聽到這話，一瞬也勾起唇角，又在一瞬壓下。他輕歎了口氣，繼續道：“可小老闆，你這是陽謀。”

人心肉做。

人真心對他好，他自然也想對人好。

“我不喜歡發誓，但如果你想聽，我還是會說。”

“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支持你，陪着你，輔佐你，我會為你創造比你現在給我的多百倍千倍的價值，我會幫你拿下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包括葉家。”

葉滿看着那雙灰色的眸子，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她沒有想到，面前這個還未滿14歲的少年能看穿她心底，自己都不知道還在不在的欲望。

葉滿反思，是他觀察得仔細，還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

或許都有。

畢竟時過經年，葉滿也仍舊忘不了十一歲秋，自己被葉卿月引着坐到紅葉堂主位上時看到的場景。

那是被稱為東泉名景的火海彌天。

兩人的目光都沒有從對方眼裡移開，因為他們都看到彼此眼中閃爍着相同的光芒。

他繼續道：

“我會是你此生，做過最劃算、最賺錢的一筆投資。”

你也會是我此生，永遠最堅定的選擇。

這一句，葉雲陽沒有說出口。

他牽起葉滿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手心感受到那一下下沉穩有力的心跳，是少年沒有宣之于口的誓詞。

短暫的沉寂。

為雙方心照不宣的野心。

“……老天，你居然能一下說這麼多話。”還是葉滿率先打破，她誇張地驚歎道：“我還以為你有什麼規則限制，多說幾個字就要扣血呢。”

葉雲陽立刻若無其事地恢複平時的樣子，放下葉滿的手，退回安全距離。

“啧，剛才那狼崽子似的眼神呢？怎麼表情管理這麼迅速？”葉滿還在嚷嚷。

“……我去學習了。”忍忍吧。

“害羞了啊？”

忍無可忍。

他回過頭來，毫無感情地捧讀道：“雲陽哥哥……”

葉滿連連拱手，告饒道：“行行行，我錯了，您倒也不用做這麼絕……”

葉雲陽無言，背過身進去，臉上挂起一個意氣風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