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譽了,這并不是因為我膽子大。”羅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們知道我爸爸是麻瓜,我的家裡基本看不到魔法的痕迹——可能是遷就爸爸,也可能是作為公爵夫人,魔法對她的生活已經無關緊要了。總之,十一歲前除了有時候去她的同學家玩,陪他們的孩子打打兒童魁地奇,我是和魔法界幾乎是隔絕的。媽媽根本沒提過神秘人的事情,我都是從同學那裡聽說的,所以對他的可怕之處沒有真切的感受吧。”
“這個伏地——”
“别說!”邁克爾和斯嘉麗齊聲打斷她。
“呃……神秘人。”瓊很不理解他們的大驚小怪,但還是改口了,“你們這麼害怕他,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從報紙上沒有看到任何有關的報道?”
“如果你說的是《預言家日報》,那幫編輯和記者除了真相什麼都敢往報紙上寫。”斯嘉麗譏諷道,“隻要人們看不見、聽不到,事情就沒有發生。”
“我爸爸是傲羅,聖誕假期時我偷聽到他和媽媽的談話,去年被确認死亡或失蹤的巫師人數激增,其中至少一半都有證據指向有組織的謀殺。”邁克爾一臉凝重地說,“這很容易辨别,食死徒——神秘人的追随者,會在命案現場留下一個‘黑魔标記’,也就是你的博格特變成的樣子。”
“這個标記在巫師的心裡幾乎等同于死亡了。所以你……你經曆過?”斯嘉麗小心翼翼地問。
瓊揉揉太陽穴:“我不知道,我仍然不記得。但面對博格特時,有一些聲音——我想是‘命案現場’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裡響起。好啦,我休息過就沒事了,再和我講講神秘人吧。他一定有不凡之處,否則他的追随者為何被他吸引呢?”
“他是個非常、非常強大的巫師。”布萊恩抄起附近病床上的一隻枕頭抱在懷裡,圓圓的眼睛裡充滿了畏懼,“或許是當今最強的……”
“才不是!你忘了我們的校長嗎?”邁克爾反對道,“正因為霍格沃茨有鄧布利多,神秘人才不敢明目張膽地入侵學校,掌控和奴役今日的年輕巫師、明日魔法界各行各業的中流砥柱,隻能暗地裡滲透他的思想和勢力,否則被腐蝕的就不止斯萊特林了!”
“斯萊特林?”瓊吃了一驚,正想讓邁克爾說詳細點,從進門起一直沒發言的亞特拉斯突然響亮地冷笑一聲。
“呵,斯萊特林。”他咬牙切齒地重複道,“腐蝕?那種理念難道不是從斯萊特林本人建校起就代代相傳?我聽說神秘人就是從那個學院出來的,他隻不過有能力和野心把理念發揚光大。”
“理念?你是說,某種政治主張什麼的?”瓊問他。
“他們看不起麻瓜,還有我這種父母雙方都是麻瓜的巫師,恨不得将我們從魔法界‘清洗’幹淨。”亞特拉斯的額角凸起一根青筋,“那個極具侮辱性的稱呼——泥巴種,這些年我有幸從他們嘴裡聽過好幾次。”
這個詞語激起了極大的反應。
“梅林啊!你以前沒說過!”斯嘉麗輕呼,“他們怎麼敢!”
布萊恩騰地站了起來,憤然嚷道:“太過分了!”
邁克爾則尖刻地說:“他們憑什麼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憑他們隻和親緣關系近的人結婚,然後紮堆生出蠢貨和瘋子嗎?”
“純血統又是什麼概念?”瓊問道,“聽上去非常……怎麼說呢,老派、封建、自命不凡。”
“一種無聊且無用的分類,偏偏被某些人奉為準則。”斯嘉麗說,“如果一位巫師的父母都不會魔法,就叫‘麻瓜出身’,比如亞特拉斯和我的男友約瑟夫;如果父母一方是麻瓜或麻瓜出身的巫師,就像羅賓,被稱為‘混血’;餘下的就是‘純血’——廣義上的。”
“還有狹義的?”
“嘁,不和麻瓜通婚,我們早就絕種了。”邁克爾輕蔑地說,“我敢說如今絕大多數自認純血的巫師要是肯翻翻他們的族譜,十幾代之内不可能找不出一個麻瓜或者啞炮。特别是幾個世紀前有一段時期,巫師普遍以娶到有錢有地位的麻瓜貴族女人為榮,有的純血統家族也不例外,我母親那邊就有一位先祖是女伯爵。當然啦,現在很多人都死皮賴臉地不承認這一點,把令‘純血榮譽’蒙羞的人除名可是所謂純血統家族的拿手好戲。”
“就像園丁修剪長得不合意的樹枝?”瓊說。
邁克爾一擊掌:“絕妙的比喻!所以,别在意那些蠢貨了,亞特拉斯,他們引以為傲的血統哪裡‘純’了?”
亞特拉斯陰郁的臉色緩和了點。這時病房的門被“笃笃”地敲響了,龐弗雷女士推開門,把探望的人往外趕,說已經很晚了,瓊該睡覺了。
“讓芙羅拉把文具和看到一半的《魔咒導論》交給我的貓頭鷹帶來。”瓊對邁克爾說。
“沒問題,雖然你大可不必如此勤奮。回見!”
龐弗雷女士逼她躺好,熄了床頭的燈。黑暗和安靜有助于思考,她梳理起了腦子裡衆多亂糟糟的想法。
首先,要寫信詢問勞倫斯女士。身為治療師,她為了不刺激自己的病情,一定有所隐瞞。如果有必要,再請她聯系那位伯克利先生,他曾作為魔法部的代表來聖芒戈商議對她的後續安排事宜。一樁分類為“Disaster”、或許還與黑魔标記有關的事故,魔法部再如何粉飾太平,也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
第二,想辦法再見一次博格特。她昏迷之前聽見了很多聲音,可睡了一覺後卻幾乎不記得任何内容。她需要保持清醒,把那些聲音、那些海難現場的細節記錄下來。也許事先服下醒腦劑會管用。
然後,關于伏地魔與斯萊特林……
邁克爾在描述他們的關系時用了“腐蝕”來形容,但亞特拉斯認為斯萊特林的人本性就是那樣。
想到這裡,瓊的心重重地一沉。她唯一熟悉的那位斯萊特林學生,有幾次在他們研讨學術問題的空餘時,隐晦地提起過“一位大人物”,贊揚他廣博的學識和強大的力量,言語之間盡是崇拜和憧憬——那時她居然自動理解成了某位已經作古的偉大曆史人物,而現在看來,恐怕他說的是這位勢頭正盛的大人。
她不願相信他是擁護暴力和犯罪的人,那麼他眼中那個光輝的形象從何而來?是光與暗的一體兩面,還是純粹的惡魔披上了華美外衣?
她很想弄清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