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裡的人出乎意料的多,也許是哪個嚴苛的教授給高年級學生布置了很難的論文。西弗勒斯躲着平斯女士像鷹一樣銳利、緊盯過往學生的目光,靠近禁書區,先藏在一個書架後,向那張桌子的方向望去。
上個星期他和莉莉又發生了口角,之後莉莉和瑪麗·麥克唐納結伴學習去了,他滿腹郁悶地在圖書館裡離她們很遠的地方徘徊,猶豫着過會兒要不要去道個歉。就是在這個書架旁邊,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吸引,注意到了那張本該被忽略的桌子,和那個向他招手的小女巫。
她果然在這裡,腰挺得很直,雙手交握,垂眼看着桌上一本平攤的大書,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一刻不停地做筆記。
他看了她一會兒,确定她不是在看書,而是在發呆。
他走過去的時候,女孩竟然毫無察覺,直到他用指節扣了扣桌面,她才如夢初醒:“嗯?哦!你好啊。”
她合上那本厚重的拉丁文辭典,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伸了個懶腰,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他坐到對面,不由皺起眉:“我聽漢密爾頓說你沒去吃午飯。你不會是——害怕了吧?躲在這裡?”
瓊睜開一隻眼,驚奇地看着他。
“會有人害怕他的手下敗将嗎?”她回答,“我隻是在……反思。”
“反思什麼?對那群格蘭芬多下手太輕?”
“啊,我确實反思過這點,結論是——這種程度可以了。我在意的主要是我内心的想法。還記得我說過,我對情緒的感知比一般人弱嗎?”
瓊往椅背上一靠,眉宇間忽然顯露出一點疲憊:“我的朋友被惡作劇誤傷,而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念頭,就是我被威脅了、我該如何消除這種威脅。在冷靜地思考後,我認為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他們的理念堂堂正正地打敗他們。他們崇尚勇敢,我就提出一對四;他們擁護正義,我就讓自己變成正義的一方——包括用言語激布萊克動手也是出于這個目的。直到邁克爾把芙羅拉帶過來,我才想到應該關心一下朋友,而不是隻顧自己。我說布萊克冷血,然而真正冷血的人……是我才對吧。”
西弗勒斯靜靜地聽她一口氣講完,才不無嘲諷地說:“你純屬想太多,小姐。要是以一個人想過什麼作為評判道德的标準,世界上就沒有好人。你為朋友主持了公道,因此受罰,這還不夠嗎?”
“唔……”瓊覺得有點道理,但依然過不去心裡的坎。
“現在你該做的是到禮堂去,還來得及拿幾個面包。”他又說。
“哦,不用擔心,我吃過午飯和晚飯了。”
“誰——”他剛想反駁,就見她把手伸進桌上一個拳頭大小、以亮片裝飾的綢緞手包,拎出了個比手包大得多的紙盒推給他。
“給你,草莓、藍莓和菠蘿味的曲奇,就當是謝禮。”
他遲遲沒有接過這個樸實無華的白色盒子。
“謝禮?”他重複道,“為了魔藥課的合作嗎?”
“别裝作不懂了。邁克爾認領了絆腿咒的功勞,那佩迪魯中的軟腿咒呢?當然是與他們矛盾很深的某位幹的。”
原來她都知道了——心底有個聲音雀躍起來。他拿起紙盒晃了晃,還挺有分量。
“這是哪來的?”他問。
“學校的廚房。”
看到他驚訝的表情,瓊說:“一個赫奇帕奇朋友告訴我的,你……不會不知道吧?我以為非新生都知道呢!在門廳有一道石梯,往下走進入一條石頭走廊,再找一幅畫着一碗水果的油畫,撓一撓那顆梨子,它就會變成一個門把手。那裡有好多家養小精靈!我第一次知道他們負責我們餐桌上的菜肴和霍格沃茨的設施日常維護。我對他們說,很抱歉早上浪費了他們的勞動成果——”
“你向家養小精靈道歉?”他好笑地說。
“是啊。但他們好像被吓壞了,一個勁地說沒關系,還端來很多東西給我吃。”
“家養小精靈雖然會說話、會魔法,但他們被巫師馴化了很久,就像麻瓜馴化狗一樣,你覺得麻瓜會向一隻狗道歉嗎?”
“這樣嗎?但是把說着人類語言的生物與狗等同起來,很奇怪啊……”瓊自語道,“對了,西弗勒斯——”
被叫到名字的人猛地擡頭,似乎受了很大震動。瓊隻好停下要說的話,蹙眉道:“怎麼了?我知道熟悉的人才互稱教名,可是你收了我親自做的禮物,我以為我們算朋友了?”
“什麼?你——”
“是啊,向家養小精靈請教了烘焙方法,再加上我的‘小技巧’,一共烤了三盤,也沒花多少時間。”她說着,張開手掌又合上,小小的藍色火焰在手心裡時明時滅。
西弗勒斯沉默良久,眼睛盯着紙盒,兩隻手攏着它。
“我本來還指望你能發掘些更有意思的用途呢,瓊。”他終于輕聲地說,“這份禮物你還準備了多少?”
“一共才三份,還有芙羅拉和邁克爾的,都裝在這裡了。”瓊指了指那個綢緞手包,“萊姆斯·盧平去校醫院把換掉的書還給芙羅拉并且道歉,留下這個施了空間延展咒的包作為賠禮,她又給了我。”
“呵,道歉都要别人代替,那兩人好大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