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在他斜對角的座位上坐下。
“我叫瓊·李。”出于禮貌,她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我知道。”男生頭也不擡,“西弗勒斯·斯内普。”
瓊心想接下來也不會有其他對話了。她拿出早上斯嘉麗給的開門題庫羊皮紙,用魔杖敲了三下,說:“新題目。”
羊皮紙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字迹,瓊看着就覺得頭疼:這才隻是一頁!
她才讀完第一道有關妖精叛亂的魔法史題,忽然聽見斯内普說:“無聲咒用得不錯。”
“嗯?哦,謝謝——等等,為什麼是我先對你說謝謝?你還沒有向我道謝呢。”瓊往椅背上一靠。
斯内普語氣不善地反問:“莉莉不是找過你了嗎?”
“但很明顯你們在這件事上出現了分歧。”瓊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可以問問原因嗎?”
血色蓦地沖上了斯内普蒼白的臉,他的左手蜷縮了一下,似乎想要握緊拳頭。
“感謝你施舍的幫助嗎,高高在上的小姐?你甚至從頭到尾沒正眼看過我一次。”他冷笑道。
瓊平靜地看着那雙流露出怨恨的黑眼睛,輕輕地說:“原來是這樣。如果你願意聽聽我的理由——請不要打斷我,先生。我想這是由于文化差異,或者我自身的一些經曆,當陷入一種……尴尬的境地時,我恨不得誰都别看着我,最好全世界的人都是瞎子和聾子。”
她說着這些話,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些用她的母語說出的污言穢語,胸口那團火不可遏止地開始蔓延,目光變得恍惚起來。
“你是攝念師嗎,小姐?”
瓊回過神,見斯内普垂着眼,憤怒的紅暈已經從臉上褪去。
“那是什麼?”她問。
“攝念師,天生能讀取别人思想的人。”
“我沒有這種能力。為什麼問這個?”
“沒事。”斯内普重新埋下頭盯着課本。
瓊覺得已經解釋得夠清楚了,便也繼續看起她的題庫。如果斯内普還是不願接受,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今天的事本就是一場意外,如果那時候她意識清醒,她确定自己不會勇敢地做一個“正義小姐”。特殊的“轉校生”身份已經給她招緻很多注視了,她不想再更加引人注意。
“謝謝。”大概過了很久,她突然聽見低低的說話聲,悶悶的,還帶着些沙啞。
“還有,對不起,為我剛才的态度。”斯内普又說。
“不客氣。我接受了。”瓊說。
“然而,你知道時刻保持這種冷靜的姿态——或許你自己覺得很優雅——别人很容易當成傲慢自大嗎?”
聽了這句像是嘲諷的話,瓊有些吃驚地挑了挑眉:“我在旁觀者眼中是這樣的?”
在她質問的眼神下,斯内普看起來有點不自在,似乎在後悔多嘴了:“至少……我對你的第一印象。”
“好吧。”瓊把羊皮紙推開,坐直了身子,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擺出一副正式談話的姿态:“你聽說了我來霍格沃茨上學的原因嗎?”
她指的是昨天開學晚宴上講給拉文克勞學生聽的掐頭去尾的故事,一個身世坎坷的孤兒。
斯内普神色複雜地點點頭。
“呵,我就知道,八卦傳播的速度勝過一切媒體。”瓊嗤笑道,“不過這個故事省略了很多細節,隻是為了讓懂禮貌的人别再追問我以前的生活——神秘的東方、神秘的中國,我知道這裡有很多巫師對此非常好奇,但很遺憾,來到英國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我很抱歉。”斯内普生硬地說。
“至于你說的‘冷靜’,那是另外的情況,一種病。”瓊的語速漸漸加快,“我對情緒的感知能力比正常人弱很多。打個比方,如果一件事對普通人感情的影響像墜落的星星撞擊大地,對我就是往咖啡裡丢一塊糖。”
瓊說完,長舒了口氣:“謝謝你的提醒,以後我會注意在适當的時候表現得……多點反應。”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斯内普闆着臉,“我可不認為你想讓我将八卦傳出去。”
“我不想冒着被格蘭芬多之星記恨的風險幫助了别人以後,卻還沒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那豈不是一樁虧本生意。”瓊對他笑了一下。
“如果笑容需要僞裝,還是不要勉強自己了,小姐。”
“哦,你說得對。”
之後兩人再無話可聊。瓊也很快沉浸在羊皮紙給她出的千奇百怪、包容萬象的題目裡。直到幾聲咳嗽驚擾了她,她一擡頭,見斯内普盯着自己,身邊的書包已經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