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這麼任性!”林婉書眼眶通紅,她被氣急了,控制不住的尖聲叫道:“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當時要不是你任性非要去什麼遊樂園你爸爸他會……!”
在話完全脫出口時林婉書猛地反應過來,止住了話頭。
但已經晚了。
林随安在聽到那一刻耳中瞬間嗡鳴不停,他好像聽不見林婉書說話了,隻有刺耳駭人的耳鳴聲。
眼前林婉書的面容漸漸變得模糊,他頭痛欲裂,慢慢蹲了下來。
林婉書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又看到林随安蹲下身大口喘氣的樣子,她顧不得後悔隻能慌亂的去查看林随安的狀态。
“小随?小随!”林婉書捧着他的臉,手足無措的抱着他。
林随安無意識的流着淚,甚至他一開始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哭,直到林婉書胡亂摸搓他的臉,臉上有濕潤的觸感。
他才意識到,他好像哭了。
可他其實是不想哭的。
最終這場鬧劇以林随安被送到醫院而收場。
第二天,林随安緩慢的睜開眼,面前是一片潔白的天花闆,鼻息裡全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已經平靜了許多,就這麼盯着天花闆一動不動。
林婉書陪在他身邊,看見他醒來,臉上的神色微動,看上去欲言又止。
但最終她什麼都沒再說,害怕再刺激到林随安。
林随安嘴唇幹裂,嘴唇仿佛被粘到了一起,他艱難的吞咽了一下,才慢慢開口:“你告訴我哥了嗎?”
林婉書一夜未合眼,再加上受到驚吓整個人憔悴不堪,聽見他開口,有些略微激動的靠過來,但聽到他說的話後,又沉默下來,過了一會才說:“他最近很忙,我還沒跟他說。”
林随安閉上眼,喉結上下滾動,又問道:“學校那邊……”
林婉書回:“我請假了。”
林随安猝然睜開眼,帶着點希冀望向林婉書。
林婉書愣了一下,緊接着别過臉,說:“醫生說了,現在不能讓你情緒起伏過大。”
“但我,也不想說謊騙你。”
林随安眼裡的那一點希冀慢慢淡下去了,但他仍舊睜着眼,看着林婉書。
林婉書實在是受不了他的眼神了,也看不得他此時躺在病床上了無生氣的樣子,轉身站起來,背對着他說:“小随,媽媽不想再做出一些讓你難過的事了。”
“但如果你一意孤行,”她深吸了口氣,“你不會希望我去找他的。”
林随安閉上眼,眼角有淚滴滑落。
在林婉書握住門把的那一刻,她聽見背後傳來的沙啞的,忍着哭腔的聲音。
“您在給我點時間……讓我……做個道别。”
林婉書頓了一下,說:“一個星期。”
門被打開又重新關上,空曠的病房隻剩下他一個人。
林随安全身控制不住的發抖,眼淚抑制不住的往外流,他微微側頭看見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日曆,顫抖着伸出手去拿。
一個星期。
他心裡默念着,看清了上面的日期。
一個星期之後的那天,是聖誕節。
巨大的無力和絕望如浪潮般席卷了他,他看着這個日期,感覺被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此時竟讓他哭笑不得。
幸運仿佛隻眷顧了他一年,一年期滿,就給他收回了。
他抱着這本日曆,匍匐着躺倒在床上,慢慢蜷縮起來。
日曆被淚水打濕的地方變得皺巴巴的,即使幹了也無法再被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