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傅、高湛……”景玥喃喃念着,随即翻過身看住香鸾道:“我是想報仇,想找他問個明白為什麼要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真的能幫我麼?”
香鸾鄭重道:“你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為。你不困的話,不如我們來說說接下來該怎麼做?”
景玥嗯了一聲,接着想到什麼,正色道:“我還想知道一件事,希望你可以跟我講實話。”
“好。”香鸾點點頭。
景玥遲疑一回,終于開口道:“靈王為什麼要追查我的行蹤?幫我等于跟宣帝作對,為什麼?”
香鸾微微一頓,回道:“我的身份你清楚,王爺吩咐我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告訴我原因,但是唯獨這件事王爺跟我說過一句話‘我欠了璃兒一生,終要還給她’。從王爺第一天見到你就在暗中保護你,你仔細想想便會明白的。哦,對了,也許你不記得,你娘的閨名是朝、璃。”
一語畢,景玥一時恍然,也許曲家當年的事遠比自己想象中複雜的多。原來娘親的名字叫江朝璃,難怪念希臨死前塞給自己的那枚金鑲玉鎖片上會有個“璃”字,可另一面的“央”字又代表什麼呢?有了這個新發現,她也不覺得困了,接下來一夜時間,跟香鸾一起商量該如何向高太傅這個幫兇出手。
時間飛快,第二天傍晚,馬車載着兩人回到曆城,直接先來到景玥之前住的那間破屋。安頓好香鸾,兩人約好再碰面的時間地點,景玥也不坐車,一邊想着事情一邊走回闵府。
“哎喲我的好姑娘,你可回來了。”祥慶從府門前一路小跑迎上前,一臉擔憂和驚喜。
景玥滿腹心事,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到了跟前,兩人險些撞個滿懷。祥慶吓得退後一步,忙上下邊打量邊問道:“姑娘沒事吧?這兩天你上哪兒去了?可急壞我了,那天在客棧我被人打暈,一醒來發現姑娘你不見了,身邊留張字條寫着‘回曆城見’。等我回來你卻還沒回來,我沒法兒向我家公子交代啊。”
一提這話,景玥醒過味兒來,擡步走上台階望了望空空的大門,又停住步問道:“闵公子在府裡?”
祥慶搖搖頭道:“不在。公子出門還沒回來,但是公子臨出門的時候囑咐過,如果姑娘回來了讓你在書房等他,說有話要說。”
景玥無奈一歎,雖然很想先洗澡吃飯好好睡上一覺,但是人在屋檐下又有求于人,隻得忍住。進到書房,祥慶很有眼力價的上了杯茶和一小碟點心,囑咐道:“姑娘剛回來一定餓了,先吃點東西,邊吃邊等吧。小的先退下了,有事再喚我。”
景玥道過謝,就着茶吃了兩塊點心墊肚子。轉眼過了掌燈,歐陽闵仍未回府,她實在支撐不住,見書房裡側擺着一張短榻,想了想,終于忍不住走過去,靠着一個錦團打起盹來。三四天沒好好睡過一覺,饒是歪在榻子上也很快熟睡過去。不知多久,香甜一覺醒來,臉頰上一片溫暖。慢慢張開眼一瞧,她吓得愣住,沒想到這一睡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正午的日光灑滿半間書房,曬得人心裡暖洋洋的。正愣神的工夫,吱呀一聲門響,祥慶探頭探腦的進來,閃眼見景玥抱着錦團發呆,笑了兩聲道:“姑娘醒了?趕快回屋梳洗一下吧,我家公子在後園的涼亭等着見你呢。”
景玥茫然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人叫醒我?”
祥慶一臉暧昧的笑,也不回答,隻催促着她回房梳洗更衣。半頓飯工夫,煥然一新的景玥站在後院涼亭外等候歐陽闵傳見。正午的涼亭,掩映在一叢叢樹蔭之下,偶然有風掠過荷花池上,帶來一□□人的荷葉香和清涼。一陣琴音徐徐飄來,輕柔甜美的仿佛情人耳邊低語,聽得出來,彈琴之人的心情不錯。稍候片刻,一個丫鬟輕輕的移步過來,打了個請的手勢立在原地。景玥沉了沉氣,擡步走進涼亭。
“來了?”歐陽闵靜靜一問,聲音穿過琴聲,打碎了那一絲纏綿。
景玥朝着琴案行禮道:“見過公子。”
“終于醒了?你這一覺讓我好等。”歐陽闵手勢一收,琴聲戛然而止。
景玥一怔,微紅了臉道:“玥兒失禮了,請公子見諒。連着幾天趕路沒睡好所以......”
“現在睡醒了?”歐陽闵擡眼把她打量一回,側頭對身邊侍立的小魚吩咐道:“你先下去,叫廚房備好午飯。”
小魚答了聲是,眼裡十分不舍的緩步退開,經過景玥身邊還不忘暗中狠狠瞪她一眼。
對于這莫名其妙的敵意景玥唯有忽略不見,等四周安靜下來,開口道:“公子,玥兒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公子應允。”說着她語氣一頓,見歐陽闵默默撫着琴弦并未有任何反應,隻得繼續道:“我想跟啞叔、田嫂搬回之前住的地方。多謝公子這段時間對我們的照顧,如果我們再住在闵府的話恐怕會給你還有霍姑娘帶來諸多不便,所以......我想還是搬出去......”終于,她的聲音淹沒在一道冷冷的目光中。
“你的意思是,過河拆橋?”歐陽闵嘴角微揚,似笑非笑道:“我幫你查出真兇,你是不是以為一句多謝,之前的承諾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景玥聽得糊塗,問道:“公子這話玥兒不敢當,我知道一句謝謝太微不足道,隻是......當初答應公子的話我沒有忘,即便以知己相待,我也不一定非要留在闵府。再說啞叔搬去城外别院許久了,他一個人肯定過不慣,若要他搬回闵府想必公子不會同意,可我不能扔下他不管。求公子開恩,準許我們離開。公子放心,你的大恩我會記一輩子,我保證,今後有任何差遣一定從命。”
歐陽闵眉頭一蹙,哼道:“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那個廢物。也罷,你自己要攬上身的麻煩誰也幫不了你。再者,知己這種事豈能強求?你進府住的這段日子我看的明白,論交情隻怕還不如你口中那位‘高兄’---你的殺父仇人吧。”
話音落處,景玥心裡一刺,對于高湛她确實自始至終都有種莫名的信任感,這種感覺現在讓她既痛苦又不安。不論景家的事他參與多少,他爹高太傅才是跟宣帝暗中勾結的頭目這件事是不會錯的。那兩人間所謂的友誼究竟是真的有緣或者隻是有心人的一場戲?
看她悶悶的不說話,歐陽闵揚手撩撥幾下琴弦,淡淡道:“景玥,你聽好。在你認為,也許找到兇手就算對你過世的親人有了交代,至于此仇是報或不報都在你一己之念,我不會也不想勸你該如何做。我隻想提醒你一句,當初你既然答應我的條件,又是自己走進闵府,不能說走就走。我是商人,幫你是我自願,但我也需要回報,同等的回報。”說着,手指一動在琴弦上劃出一串高亢的顫音。景玥吓了一跳,張口想解釋卻被歐陽闵揚手攔住,聽他繼續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留在闵府,直到你還完欠我的恩情為止。至于那個廢物,我會安排他住在府後一處單獨的院子裡,你每月可以見他幾面。二,離開闵府,但是隻能你一個人走,沒有仆人也不能帶走那個廢物。”
一聲聲的廢物讓景玥心裡不是滋味,忍氣道:“公子,他雖然身有殘疾但不是廢物,他有名字的叫‘啞叔’。還有,為什麼不許我帶走啞叔?他是我的親人,留下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親人?”歐陽闵冷笑幾聲,擡眼睨了氣哄哄的景玥一眼,嘲弄道:“看來你記性差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他隻是你的家仆。我之所以留着他,是因為他這條命是我救的。救命之恩不是說笑就算了,他是要還的。”
景玥不解道:“好,即便是這樣,可他隻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殘疾人,你想他怎麼報恩?”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啞叔的事我就要管!”
兩人冷冷對視一陣,歐陽闵緩緩站起身來,面容冷峻,目光懾人。景玥不想認輸,卻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我決定的事絕不更改。”歐陽闵先開口道:“兩條路你自己選,沒有第三個選擇。如果你現在拿不定主意,那我給你時間考慮。一夜夠了。明日一早,我要你的決定。”說完,一甩衣袖,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