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沒有回應。
意識到什麼的江百川目光落在江晏的臉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面對恐懼的巨大窒息,強忍着失血帶來的眩暈,他看向後方那些因為愕然、恐懼而不敢有所動作的人,吐聲:“…動手,殺了他……”
江晏緩緩回頭。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後退一步。
直到一個聲音在中間響起:“開槍!”
在張行怒喝着不要時,第一顆子彈打了出去,第二個子彈打了出去,無數顆子彈打了出去。
子彈打中江晏的腹部、胸口、肩膀、眼睛、額頭……
這些子彈像是要把人打成篩子。
可是,江晏沒有如他們所願一般倒下,他就站在那裡,任由子彈打來。
因為,那些被子彈打穿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不多時,江晏又恢複如初。
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吓到了。
槍林彈雨終于停了下來。
可是,江晏不見了。
直到尖刀刺破血肉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江晏在他們肉眼無法捕捉到的速度裡,已經将一名士兵割喉。
這是一場無聲的、單方面的屠殺。
隻是短短幾個瞬息,那些對江晏開槍的人,就全部被他割喉。
鮮血淋了滿身,濺了滿地。
在濃郁到極緻的血腥味下,站在血泊中的江晏,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
四下駭然。
剩下的寥寥數人沒人敢說話。
江晏就那樣一步步向前走去,他們就一步步退讓。
直到張行出聲:“想死你們就繼續。”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擋在了散落的骨灰前。
那幾個人蓦地反應過來,像是意識到什麼,再沒有退後,紛紛向兩側讓開路。
江晏就握着還在滴血的匕首,一步步走到張行身前。
那是張行從未見過的、極為陌生的江晏。
四目相對。
下一秒,江晏扔掉了手中的匕首,手覆在張行的手铐間,兩指微微一動。
堅硬無比的手铐在頃刻間斷開。
做完這一切,江晏那雙無神的目光便沒有再看張行,而是繞過他,蹲在地上,一點點開始收拾地上的骨灰。
張行想要幫忙,卻因江晏一瞬間暴露兇光的眼神停了動作。
江晏脫下自己的外套,想要把骨灰放進外套裡,可是在看見衣服上無數的彈孔後,怔愣在原地。
張行直接脫下自己的外套遞過去。
那雙漆黑的眼珠一點點轉向他。
像是在審視,又像在打量。
片刻後,江晏扔掉了手裡的衣服,接過張行的外套,鋪在旁邊幹淨的地面上,一點點将散落的骨灰放上去。
他就那樣重複着動作,一絲一豪都不肯遺漏。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晏終于停下了動作。
他愣愣的看着地面上最後一點、無論如何都拿不起來的骨灰,眼淚突然落了下來。
張行喉結微動,卻沒有任何動作。
他就那樣看着江晏,直到他慢慢收好那些骨灰,抱着包好的外套站起身。
沒有人再敢攔着他們。
在路過已經昏死過去的江百川身邊時,張行突然停下腳步,撿起被砍下的胳膊。
兩人就那樣一路暢通無阻走到電梯前,乘坐電梯抵達一樓。
大廳裡全是聚集着的議員、行政人員。
其中包括燕良思。
随着電梯門打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
驚駭、恐懼,是江晏給他們的第一感受。
無窮中了病毒,防護系統被黑客攻擊關閉。
再沒有什麼能夠阻攔他們離開。
在離開大門的瞬間,張行将一路拎過來的手臂丢給早就在門口外面等着接應他們的人,說:“扔火化爐裡處理了。”
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江晏。
江晏抱着懷裡的骨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木讷的向前走去。
直到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哄哄的暖意讓他的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
可是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在離他遠去。
天旋地轉間,他向地面重重倒去。
可是疼痛并沒有襲來。
一雙胳膊穩穩的接住了他和那包骨灰。
在昏過去的前一瞬間,他看見的是張行那雙再沒有掩飾過的、坦白到近乎裸露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