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紗知道自己是在瞎扯,但一拐回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題上,她覺得自己又找到點感覺,順勢微笑點頭,真誠道:
“當然了,其實我一直都相信您是個善人,過去做的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但現在還來得及,重新開始吧,我會盡我所能幫助您的。”
栖川和紗言辭懇切,臉上的關懷讓人動容。
窗内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蹙眉露出一副哀戚面容:“謝謝你,和紗。這麼多年來,隻有你理解了我。其實我一直都很想重新開始,隻是身邊有太多阻力……如果你能加入教團來幫助我就太好了,那樣我也會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他擡起頭,狀似可憐地問:“你會拒絕我嗎,和紗?”
“……、”
栖川和紗的眼睛又睜圓了。
“唉,”見她久不回答,男人歎了口氣,開始擦拭起眼角:“唉,我就知道,你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
和紗:“……”
她要也對着哭嗎?那也太丢人了。
和紗的自我認知還是比較全面的,她知道像她這種好面子的人不可能在口舌上赢過無賴。
她原以為夏油傑跟平時碰到的人沒區别,現在看來私下交鋒她根本赢不過。
是怎麼做到對着比自己年齡小的女生流淚的,不覺得羞恥嗎?
說起來他是真哭還是假哭……
不對!
和紗壓下不合時宜的好奇,沒敢再多看夏油傑一眼,轉身想走,卻在身後看到了幾隻圓滾滾的使魔。
和紗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這幾隻使魔很像番茄,體積也就比番茄大一點,手拉手站成一排,眨巴着像眼睛的東西看她。
身後傳來像是有些傷心的聲音:
“就要走了嗎,和紗?”
天。
這是什麼人啊?
和紗被這作風吓得夠嗆,連頭也不敢回,幾乎是慌不擇路地從薙刀上跳了下去,幾個眨眼間身影就到了遠處,生怕被纏上似的。
夏油傑開着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有一會兒,那柄插在牆壁上的薙刀才突然化作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以前這東西都是立刻消失的,這會兒多半是主人太匆忙,忘記了武器的存在才會這樣吧。
夏油傑笑了笑,把窗戶關上了。
……
和紗回到家之後,冷靜下來分析了雙方情況,遺憾發現目前她可能确實拿夏油傑沒辦法。
那種死纏爛打的作風太吓人了,她有家族尊嚴要維護,周圍人也都差不多。像那種一言不合就假哭……他以為他幾歲了啊?
口舌上争不過,要打的話也不太清楚結果會怎樣。對方簡直滴水不漏,看來隻能暫避鋒芒。
然而她下定決心暫時躲着夏油傑走,對方反而陰魂不散了起來。
先是假期戲劇部彩排,和紗回學校幫忙,正好碰上夏油傑來慰問。
和紗已經有點怵他了,看見那身袈裟馬上裝作自然的要退場,但行動不及語言快,還是被當場叫住打了招呼。
因為對方親親熱熱地喊她的名字,事後果然有人追問她們家跟夏油先生是什麼關系。
和紗又不能說她父親信教的事,隻好含糊其辭,說家裡以前受過關照。結果這話傳來傳去,變成雙方是世交了。
這件事讓和紗膈應得不行,又沒辦法澄清什麼,隻能聽之任之。
之後回京都過盂蘭盆節時又碰見了一次,而盤星教的總部和活動範圍明明都在東京!
和紗私下裡旁敲側擊地問過其他魔法少女,結果發現别人都沒有這種遭遇,隻有她一個人像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
于是和紗在京都沒待兩天,借口擔心理方暑假作業寫不完,急匆匆獨自趕去了輕井澤。
理方的暑假作業确實沒寫。
夏天有很多人家會到輕井澤來避暑,大人們聚餐社交,小孩子就成群結隊地去玩。
和紗盯着理方完成作業,到了中旬時收到消息,說吹奏部真的在一片混亂中奇迹般入圍了地區大賽,邀請她正式比賽時一定去看看。
和紗根本想不出是怎樣做到的。
不說人心渙散,而且她暑期研學時借走的顧問老師其實就是吹奏部的。但無論怎麼發消息給東京的珠緒奈,對方都一言難盡的樣子。
和紗很好奇。
正好輕井澤這邊的社交季也差不多到了尾聲,稍微打個招呼之後就回去吧、——她原本是這樣想的。
然而,在臨出發前的最後一次聚會上,她進門就看到夏油傑也在。
他衆星捧月般地被一群人圍在中間,那場景跟在東京布道時沒什麼兩樣。
這點和紗其實之前就有耳聞。
「某個教會的教主年輕俊美,有着不可思議的能力又待人謙和,在圈子裡很受追捧」、像這種傳言有很多,和紗倒不至于當場失态。
直到發現外祖母也在圍着夏油傑的那堆人中間為止。
和紗的外祖母避開人,低聲請這位教主幫忙算一下兩個外孫子女的姻緣。
站得很遠,但聽得一清二楚的和紗:“……”
多希望自己是個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