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栖川和紗繼續按部就班生活。
她吃飯,睡覺,與人交談,表現得毫無異常。周圍人似乎也什麼都沒察覺到。
直至某天夜間狩獵,珠緒奈悄悄用心靈念話問:【和紗,你這兩天是不是有點……不在狀态?】
和紗簡單回憶了一下,回答她:“不會啊,我的各項表現指數都在正常範圍内。”
“但是,”珠緒奈看着她,意味深長地說:“人一般不會用「表現指數」來形容自己的。”
她們的私下談話到此為止,前面有人說發現了新的魔女結界,要過去商量讨伐策略。
這是來到這所小村莊的第四天晚上,栖川和紗仍然在思考魔法少女的問題。
她确實魂不守舍,更确切點說,她的精力被分成了兩份,三分之一依靠身體記憶進行日常生活,三分之二則在瘋狂回憶過去幾年間的每個細節。
她從記憶裡把每句話、每個标點符号、每個微表情都拎出來反複審視,推測當時每個人可能的用意與目的。
然後她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丘比從沒有說過謊。
這裡說謊的含義是「隐瞞事實」。
過往的經驗教會和紗一件事,那就是人一定會說謊。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再誠實的人,一生中也絕對會不留神說那麼一兩次假話。
因為人無法完全預料現實走向。就像天氣預報,不管多想說真話,還是會有預報不準的情況。
丘比的狀态是反常的,它遊刃有餘過頭了。
要麼是它提前掌控了事态,要麼就是……她們一直在被誘導,行動從沒超出過它的預料範疇。
但要這麼說,她們的行動也就是在日常生活外、增加了一項狩獵魔女而已。
問題會出在哪裡?
真正的陷阱在哪裡?
栖川和紗全身心都在思考這件事。她沒去直接質問丘比,也沒将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避免打草驚蛇。
她開始關注每個人與丘比的互動,留心每一名魔法少女的言行舉止。
她隻留下必要的精力來應付日常生活,盡管背地裡有議論她為什麼突然變得寡言少語,但實際效率反而提升了。
夜間狩獵十二點集合、到淩晨三點為止,每天三小時。在第四天結束時,她們就已經拿到了足夠兩個社團度過第二學期的悲歎之種。
淩晨時分的村莊萬籁俱寂。隻有幾盞路燈寂寥地亮着。很多小蟲子聚集在光源下,翅膀振動的聲音讓和紗覺得很吵。
她落在隊尾,珠緒奈又湊過來跟她咬耳朵:“這個村子,感覺有點奇怪呢。”
“指什麼地方?”
“我也說不上來,”珠緒奈皺着眉打量了一圈路邊的房子:“就是感覺哪裡有點别扭……”
“建築物的問題吧,”和紗說:“這裡房子的用料跟平常的不一樣,非常堅固,外面的雨窗也都是鐵制,我也是第一次見,覺得奇怪很正常。”
珠緒奈愣了一下,看看周圍确實如此:“可是為什麼?”
“預防山裡的熊吧。”
和紗說,她其實第二天就發現這件事了,但這類信息她現在基本隻收集不分析。
她簡短地回答完,不想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但珠緒奈似乎更認為她不對勁,又緊接着問了不少别的事情。
隻要知道的,和紗全部如實回答;不知道的,她也随口敷衍過去了。
珠緒奈在意的無非就一件事,那就是莫名出現在這裡的夏油傑。
那天晚上夏油傑來打過招呼後,不知道他怎麼跟顧問老師說的,居然就這麼留了下來,而且是在未告知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情況下。
除了随行老師和少數幾個人外,似乎也沒人注意到這件事,因為他幾乎沒在大家跟前露過幾次面,不是悶在房間裡、就是出門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珠緒奈多次跟和紗讨論過,說他有點不對勁。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前那起事件導緻的集體無意識,這附近山林中的魔女使魔比想象中要多不少。
村民隻在周邊活動還好,像夏油傑那樣動不動就不知去向、不出事真的很奇怪(珠緒奈原話)。而且他身上的瘴氣确實在輕微地增強。
珠緒奈一再叮囑和紗留心,和紗每次都敷衍過去了。
夏油傑完全不在她的觀察名單内。
他既不是魔法少女也不是丘比,不管是被他騙了家财也好、他也被魔女附身要搞什麼大陰謀也好,優先級現在統統得排在後面。
有更緊迫的危險在。
然而越是這樣,不知怎麼回事,和紗就越頻繁地碰到那個人。
盯着某個角落發呆的時候,站在窗邊觀察某名魔法少女行動的時候,一回頭,總能看到夏油傑穿着那身有點隆重的袈裟站在陰影裡,情緒不明地在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