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心聲被聽見也不惱，沒有開口，用一雙逐漸渾濁的眼與她對視。

【行啊，不過還是要你先說，要是故事還沒聽完，你就睡着了，虧的不是我嘛】

小姚葉芹在讀心術加持下有心眼子，但還是不夠老奸巨猾，輕易就答應了。

“好啊，我先說，說完了一定要跟我講故事，我想聽孫悟空大鬧天宮。”

外婆拿起一把塑料小扇子，上面還印着婦科廣告，有一搭沒一搭扇風。

【小娃子家家要求多，行啊，快說】

小姚葉芹立刻說出自己在樹底下聽到的八卦：“鄰居的張大姨想跟她男人離婚，因為她男人不行！”

外婆瞬間清醒，風也不扇了，瞌睡也沒了，眼睛都噌亮了，“你說張桂芬，那個一直炫耀自己老公多厲害多牛的人？”

小姚葉芹認同點頭，“隻有一個張大姨啊，就是她，而且她老公一點都不厲害，房子和車是租的，張大姨被騙了。”

【精彩啊，兩個人都太精彩了】

外婆手中的扇子拍得呱呱響，“然後呢，張桂芬想離婚單純因為她老公不行？她不知道她老公騙她？”

小姚葉芹不樂意說了，“都說隻能告訴你一個八卦，這都兩個了，你還沒說故事呢。”

【你這猴崽子，鬼頭虎腦的，孫悟空大鬧天宮哪有八卦好聽】

外婆剛想教育她，小孩就鬧起來了，“不要，我就要聽孫悟空，八卦一點都不好玩，我要大聖！”

【行行，給你講，不過講了之後，要把後續告訴我】

小姚葉芹一口答應，“好啊。”

外婆繪聲繪色講述了大鬧天宮的孫悟空，那神勇的猴兒打破規矩，勇敢為自己争取。

孩子越聽越興奮，拳頭都攥了起來，“太棒了！打得好啊。”

外婆适時停下，沒有接着講猴兒被壓在五指山下，那太讓人絕望了，不太适合睡前故事的節奏。

“我說完了，該你了。”

小姚葉芹還在回味，倒是不在乎跟外婆分享八卦了，“張大姨不知道她老公騙了她，她還在想怎麼分走老公的财産呢。”

外婆滿意了，“那個吝啬鬼，眼光真的差，找男人不會就算了，還認不清錢。”

“外婆你要去告訴張大姨嗎？”小孩揮着同款扇子，細小的風在兩人間消失。

老人重新有節奏扇風，“你想我告訴她嗎？”

“她被騙了，好可憐，雖然她人不太好，但我都聽到了，還是告訴她吧。”小姚葉芹并不記得年幼的事，還是一張白紙。

世人避諱的讀心術在她看來隻是外婆的八卦源泉，是她用來換取睡前故事的。

外婆拍了拍她的背，又告訴了她一個真理。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用躲避他人眼神，直視别人說話是種禮貌，同樣的，不管聽到了什麼，都不要去理會，尊重他人命運也是種禮貌。”

老人斑點混雜的手拂過孩子軟嫩的眼，“我們要做一個有禮貌的孩子。”

小姚葉芹一雙眼睛很亮，因為老人的教導，她雖然有着奇怪的超能力，但依舊野蠻生長。

“我知道的外婆。”

老人哼了下，“知道什麼？”

小姚葉芹年幼但不好騙，“你每次跟我說大聖的故事，都隻說他如何厲害，會七十二變有火眼金睛能大鬧天官……你從來都不說他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被套上緊箍咒上西天取經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你也覺得我像大聖像猴子，所以你才想讓我忘記和置身事外。”

【想的真多，小孩子家家的想那麼做什麼】

外婆：“我可沒有，你個猴崽子不要亂說。”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把我從孤兒院裡帶回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教我的，讓我要睜眼直面人，但不要将那些人放在心上。”

小姚葉芹抖機靈，扭扭身子，蜷縮到了老人懷中。

外婆有點怔愣，年老的手撫摸着孩子的頭發，“你還記得孤兒院的事？”

“全都不記得了，但我記得你從孤兒院帶走我的那天，太陽很大，你的傘也很大。”

小姚葉芹想了想，悶聲問出口：“外婆，你怎麼知道我會讀心術啊？”

她久久沒有聽到回答，生物鐘讓困倦找上門，她眼皮逐漸耷拉，呼吸也逐漸平穩。

在半睡半醒間，她好像聽到了老人的答案。

“因為你用讀心術救了我孩子啊……”

外婆抱住懷中的小孩，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兒，喃喃低語：“你的确像大聖，有讀心術還用它救了許多人，但它是雙刃劍，用不好它就是傷害你自己的利器，我甯願你麻木不仁，也不要因此丢失性命。”

她慢慢合上眼，胸中的氣散出，陷入了沉睡。

一老一小進入了香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