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連一向沉默應對的顧子盛都轉頭看了過來。
小野不顧衆人目光,走到薛映之跟前,惡聲惡氣道:“快說,本公主被你害到這種境地,你還想逃脫罪責嗎?”
薛映之瞪大眼睛,我我我了半天,頭硬邦邦地往地上磕了幾下:“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我,草民沒有想要害你啊,草民真的沒有害你啊。”
“快說,本公主問你為何要冤枉顧子盛!”小野兇神惡煞臉。
“我說,我說。”薛映之幾次瞟向沈嫣,“我就看不慣顧子盛,背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天天還要維持一副讀書人的清高樣子,反正這科舉也不公平,我就不想考了。走之前,就想出出氣,打她一頓。沈大人,沈大人你說句話,我都交代過,你替我解釋一下。”
小野眨了眨眼,薛映之說顧子盛背地裡做着見不得人的勾當,應當指的就是借文章斂财。感情這事兒沈嫣已經調查過了,她倒是多此一舉。
“沒有别的了?”小野輕咳了聲。
“當真沒了,殿下,沈大人,我真的不敢謀害殿下,我也沒參與買賣文章,我是清白的呀。為什麼要把我拉出來啊,我不要去刑部,刑善肯定去了刑部之後才想不開的,有人威脅她要她死。我就待在這兒,我母親來之前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待在這兒。”薛映之神經兮兮的,忽然伸手指向顧子盛,“都是這厮做的,沈大人,你好好查查她,肯定都是她做的。”
說着,薛映之激起了脾氣,伸手推向顧子盛,動起手來:“你個害人精,還不快交代,你還做了哪些惡事,快說清楚。殿下現在就在這裡,現在就可以治你的罪,快說話!”
小野實在沒想到這厮是這種怪脾氣,當即往旁邊退了幾步,以免被波及。
戰場周邊的孫若聞亦嫌棄得退開幾步,對沈嫣說:“大人,薛映之說的對啊,我就是買了篇文章,要查就該查這顧子盛,别看這丫頭悶不吭聲的,心思多着呢。”
沈嫣擡了擡手,示意将她們兩個分開,冷聲斥道:“薛映之,不許再發瘋!”
“好的好的,沈大人,我聽你的。”薛映之雙手平攤向前舉起,老老實實跪在一邊。
顧子盛灰頭土臉攤在地上,整個過程沒有叫疼,也沒有求饒,薛映之被拉開後,她也沒有起來的想法,髒亂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頰,也遮住了她的一切想法。
所謂買賣,買方固然可惡,深究産業鍊,卻要從賣方下手。
沈嫣死死盯着顧子盛,踱步過去,道:“将她拉起來。”
兩名侍衛走過去架起顧子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顧子盛身子瑟索一下,緩緩睜開眼睛,嘴唇微微張着,一下一下地喘着氣。
“你母親重病,從定州來到京都,延請醫師無效,窮困潦倒之際,得到顧府救助,有了生存的機會。你感念顧府重恩,為她們做事,一方面參與舞弊,給顧府看上的人搭線,一方面收斂錢财,是不是。”沈嫣一字一句,不帶任何感情。
“可我令人搜尋你母親的所在,卻始終無果,她去哪兒了呢?我知道要用人就要死死抓住其軟肋的慣例。可你猜猜看,若你就此死了,你敢賭顧家的人品嗎?”
顧子盛向來沉穩的眼睛終于起了波瀾,緩緩擡頭盯着沈嫣。
沈嫣聲線極冷:“我是找不到你的母親,可我能殺了你,你信嗎?”
狹小的空間似乎突然刮起一陣陰冷的風,直侵人脊髓,顧子盛哆嗦着嘴唇:“你不敢,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我不敢?”沈嫣嗤笑一聲,“你以為我做司隸校尉三年,辦案無數,是按能不能得到好處做事的?我告訴你,若是有人教我不痛快了,我必定十倍還之。到時候,我依舊是風光的校尉大人,而你,卻要想想全家的後果,能不能承擔得住。”
沉默些許,顧子盛低着頭,固執道:“你威脅我也沒有用,我什麼都不知道。”
沈嫣負手而立,冷聲道:“來人,拿鞭子沾了鹽水,給我打!”
話音一落,侍衛立即下去準備:“是。”
薛映之身子抖了一下,慢吞吞地往旁邊躲了躲,緊挨着孫若聞,得到對方一個冷眼。
小野面無表情,靜靜看着,心中雜亂無章。
沈逢道:“一會兒恐髒了貴眼,殿下不如先去别處。”
小野轉頭望着沈逢:“多謝先生提醒,你若是怕了,可以避一避。”
沈逢便不說話了。
沉甸甸的鞭子狠狠打了下去,饒是顧子盛向來能忍,此刻依舊疼得在地上打滾,發出凄厲的慘叫。
小野低着頭,斂下眉眼,她從小到大也算是長得光風偉正,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在這樣的場景下,自己也會成為施暴者的一員。她實在不忍,可她也知道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她沒有資格幹預。
鞭子一聲聲打下去,侍衛厲聲問她:“說不說,說不說!”
顧子盛涕淚橫流,慘叫着躲避,話語摻雜着哭喊:“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十鞭、二十鞭、三十鞭......
“住手!”說話的是沈逢,他似乎終于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