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已近三月,小君山上草木蔥茏、山花爛漫,
這問心亭位于山腰一處平坦的地域,裴原野到時,這裡已經聚集了幾十個人,擺着一排筵席,放着新鮮蔬果。
有人高談闊論、有人奮筆疾書,三五成群,看着好不熱鬧。
小野帶着朔月和林默閑逛,不時停下看看别人在寫的文章,路上偶爾有人給她行拜見禮,應該是曾經見過她。
一個高挽着發髻的做畫女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野站在她的身後,這女子畫得正是這小君山上的景色,筆墨橫拖出一個廣闊深遠的山水圖,勝在清新幹淨。
這種幾乎完全用墨色暈染的做畫方式是她以前很少接觸的,小野擔心妨礙到她,隻安靜地看,并不說話。
這畫也到了收尾的階段,女子很快将筆放下,在畫紙左側蓋上了自己的私印。
“小姐真的好雅興。這畫格外清麗秀雅,不比凡俗。”小野試圖跟她搭話。
這女子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爾後躬身行了個學生禮:“不敢說雅興,隻是想着賺個辛苦錢罷了。”
“小姐如何稱呼?”
“我姓馮,名念,字夢知。”
小野:“我叫裴原野。”
馮夢知一愣,猶疑着确認:“可是,二皇女殿下?”
小野含笑點了點頭。
馮夢知慌忙要下跪,小野忙拉住她:“不用這麼大陣仗,又不是在皇宮。”
馮夢知腼腆地搔了搔頭,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野便問她:“你這一副畫賣多少錢?”
“一副一百多文,殿下要是有喜歡的畫,直接拿去就好。”馮夢知忙道。
小野對這裡的金錢概念不深,但一兩銀子是一千文,這畫又确實好,大概算是挺便宜的:“辛辛苦苦畫上很久,就賣這麼點,不吃虧嗎?”
“我這算什麼好東西,殿下不知道,要是再更窮點的地方,别說一百文,十文都賣得。”馮夢知說話間觑着小野神色,“還是能寫個好文章好啊,一篇就能賣上上百兩銀子。”
“等你有名望了,說不定你的畫也有百兩銀子的價錢了。”小野戲谑道,“這副山水圖我要了,付你一塊銀子,就當我占你的便宜了。”
“這怎麼敢當。”馮夢知道。
“這畫先放這兒晾着吧,我一會讓人過來拿。”
小野示意林默付錢,然後對馮夢知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等走遠了些,林默才問:“殿下畫得比她還要好,何必要花錢買這麼一幅畫。”
“她的技巧雖然差了點,但有我喜歡的意境,而且,”小野抿抿唇,轉而道,“她應該是上京趕考的學生,雖然家境貧苦,但上進努力有才華,我欣賞她。”
“所以說,”朔月笑道,“不管是千金還是百文,喜歡就是值得。”
“說的有理。”小野謹慎道,“不過得在有銀兩可以揮霍的時候。”
隻見前方不遠處,聽見一陣争吵聲。
看情形是幾個年輕公子對着一個女子的聲讨,恰巧那女子就是認識的人,林晚意。
本着看熱鬧的心思,小野帶着兩人走近了些。
聲讨還在繼續。
“小姐也是名門之後,做事竟然這樣不通情理。這本是我們這些公子集聚的地方,你自己過來就算了,還帶幾個伎子,難不成要拿我們與他們相提并論嗎?”
“你們這輩子沒聽過曲子嗎?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小姐這是同意我剛才說的話嗎?”
林晚意梗着脖子說:“不同意,不離開。”
“你......”那小公子當即氣紅了眼,“若寒,你看她這樣子。”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話。
“早知道這纨绔在,我就不來了。”
“太過分了。”
“晦氣得很,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離開嗎?”
小野終于了解到情況,原來是因為在公子們聚會的地方,林晚意請了淵紅樓兩名伎人過來,兩方都不願意讓步,才吵起來。
那名叫若寒的小公子盯着林晚意看了許久,面色冰寒,說話卻不露情緒:“到底是顧公子下帖子請的咱們,請他來做決斷吧。”
不一會兒,一名身着綠衫,頭戴着蓮花道冠的男子走過來,面色冷沉:“我并未請林小姐來這裡,林小姐不請自來,也不願意聽我們說話,請回吧。”
這脾氣可真夠耿直的,小野眼見着林晚意臉色越來越黑,感覺這丫頭馬上就要掀桌走人。
她還是做點好事打個圓場好了。
小野輕咳兩聲,上前一步:“林小姐怎麼在這裡,可叫我好找,怎麼混進男孩兒堆裡了,這可不像話。”
“幾位公子千萬别見怪,我這姐妹慣來不會說話,我這就将她拉走。”小野對着衆人客氣地笑笑,走到林晚意身邊,蹲下身輕聲道,“别等着我壓你走,老實些。”
林晚意滿肚子怨氣,可走到這地步,也隻能順坡下驢,老老實實被小野扯走了。
路過顧明誠的時候,對方問:“她是殿下叫來的人嗎?”
小野笑說:“公子還是莫要胡亂攀咬的好。”
顧明誠氣勢低了低,聲音也跟着低下去:“我不是這個意思。”
祁若寒冷眼看着這一切,白淨的面容看着似乎如常,寬大的袖袍遮擋處,手指卻緊緊掐在手心。
身邊的公子對他說:“祁伯母怎麼給你找了這麼個人......”
“别說了,我現在不想提她。”
“好好,我不說,咱們去那邊吧。”
将林晚意扯遠了些,小野問她是怎麼回事。
林晚意滿腹委屈,說自己分明隻是找兩個人彈個曲子助興,也沒做别的,怎麼就傷風化,不可理喻了,這些人莫名奇妙來找她麻煩難道就不可理喻了嗎。
小野便說,剛才那情況本來就講不了道理,而且你還不怎麼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