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窗外天色已經染上淩晨藍灰色光線,天即将亮了。
沈知看着逐漸明亮的天色,心頭彌漫着絕望。
是的,是絕望。
他和裴延在一起十年,對方早已在漫長歲月中長成自己的血肉,如今要把裴延從自己生活中剔除,簡直如剔骨取肉一般疼痛。從他親眼看到裴延和林言親吻的那一刻起,這疼痛就如蛆附骨。
沈知心裡千萬次問自己,既然這樣痛,要不要繼續留下來?
可無論問多少次,沈知内心都已經清醒地知道,他回不去了。
那曾經以為一心一意的陪伴,一餐一食的溫暖,攜手走過餘生的期待,陡然粉碎,仿佛被精心呵護的精美瓷器被打翻在地,沈知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化為碎片,痛徹心扉卻無能為力。
所以,才是絕望。
沈知想不明白為什麼花瓶會掉落,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此刻他唯一确定的,是他和裴延的感情已經死了,他無法自欺欺人。
陽光逐漸爬上窗戶,照亮室内,沈知撐着慢慢坐了起來。
來到洗手間,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憔悴灰敗,頭發淩亂,眼睛布滿血絲,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怪不得裴延會喜歡上别人,這副皮囊又怎麼比得上年輕鮮活的林言?
沈知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他打開水龍頭,彎下腰把水撲在臉上,水溫冰冷徹骨,刺得人皮膚發痛,他沖了許久,感覺自己清醒了一些,才拖着步子回到屋裡。
手機昨晚就因沒電而關了機,沈知慢吞吞的給手機插上電源,摁下開機鍵。
剛連上信号,手機就持續不停震動起來,甚至因為一時間進來太多消息而發生卡頓,等了好一會兒,才能正常使用。
通知欄裡有100多通未接來電,其中裴延打了89個,方秘書打了8個,還有5個是自己哥哥沈重的。
此刻沈知看見裴延的名字隻覺得刺眼,想避開和裴延有關的一切,他删掉了裴延的電話,然後點開哥哥的号碼,撥了過去。
電話立刻被接通,沈重聲音焦急:“小知?是你嗎?”
沈知想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發不出聲,隻“嗯”了一聲。
“你是回北城了嗎?跑到哪裡去了?怎麼手機一直打不通?你知不知道裴延找了你一個晚上,都快瘋了!”沈重也急得不行,口氣帶着責備。
沈知不願去想裴延為什麼知道自己回了北城,又為什麼要找自己,他靜默了一會兒,才艱難開口:“我昨天回來的……”
沈重聽出弟弟情緒不對,問道:“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沈知叫了聲“哥”又哽住,吸了口氣才重新開口,嗓音沙啞:“我要和裴延分開了。”
“為什麼?”沈重立刻問道。
“哥,其實你知道……對不對?上次回家吃飯,你對我說的那些話……你知道的,對不對?”
這次換成沈重沉默,他雖然不确定,可裴延的事早已傳得滿城風雨,此刻聽到沈知這樣說,也隻是驗證了那些傳言。
沈重的沉默便是意味着承認,沈知眼睛幹得發痛,卻再沒有一滴淚水,他握緊手機,接着說:“哥,你不告訴我,是因為怕我和裴延分開,他不給家裡投資嗎?”
“小知!”沈重喝斷沈知的話,喘了幾口氣,說:“我沒說,是因為我并不确定,擔心告訴你會影響你們的關系,至于投資,我還不至于出賣弟弟去換錢!”
兩個人都沒說話,在電話中沉默了好久,最後還是沈重歎了口氣,先開口問道:“小知,你想怎麼處理和裴延的事?”
“我會和他分開……”沈知聲音很低,卻并不猶豫,又低聲說:“哥,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現在不想見他,想離開這裡。”
沈重思考片刻,答應說道:“出去散散心也好,不過去了哪裡,要跟我說一聲,報個平安。”頓了頓,又低沉開口:“你想怎麼處理和裴延的關系,我都支持,家裡不用擔心,爸媽那邊我來應付。”
“哥……”沈知低着頭,擡起手按了按眼睛,小聲說:“剛剛……對不起……”
“行了,自家人不用說這個。”沈重輕咳一聲,又說:“小知,照顧好自己,沒什麼大不了,都會過去的。”
沈家兩兄弟性子都内斂,不善于表達感情,可沈知明白哥哥的意思,不過是一段感情,沒什麼大不了,時間會平複一切,再深的傷痛都會過去。
跟哥哥打完電話,沈知感覺好了一些。
從昨天晚上起滴水未進,此刻沈知嗓子火辣辣的疼,他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又拿起手機看了下微信消息。
未讀消息最多的就是裴延,看到那張紅色日出的頭像,沈知心中已經痛到麻木,他連對話框都沒有打開,就退出了微信。
這時,他發現昨天給自己發彩信照片的那個手機号碼,今早又發了條消息:“沈老師,能見個面嗎?有話想對你說。”
沈知茫然盯着這句話,腦子很空,這是小三打算來示威逼宮嗎?他從來沒想過會被小三找上門,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局面。
正這時,手機猛地震動,有電話打進來,屏幕上顯示來電人的名字是“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