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沒有直飛敦煌的飛機,中間要在蘭州轉機。
最終抵達敦煌機場時,已經是下午兩點,敦煌天氣不錯,是個晴天,大西北的天空藍得透徹。
本是一天溫度最高的時候,可沈知推着顧教授的輪椅從機場出來時,還是立刻被迎面吹來的寒風凍得縮起肩膀,他連忙彎腰将顧教授的圍巾圍緊,又把自己羽絨服拉鍊拉到最高,才繼續朝停車場過去。
短短幾分鐘的路程,等上了車,沈知感覺自己已經被凍透了。
來接機的人叫小齊,是個身材壯實的本地小夥兒,見到沈知推着輪椅出來,連忙迎上來,把人領到一輛面包車前,先把顧教授扶上車坐好,也不讓沈知他們動手,自己單手拎着行李放在後備箱。
一邊開動車子離開,小齊熱情跟大家打招呼:“凍壞了吧?我把空調打開了,就是這車太舊,空調勁兒小,開了也沒啥用。”
“沒事兒,我們穿得多,不冷。”顧教授笑着擺擺手,又問:“小齊啊,路上要開多久?我想着今天能不能去現場看看。”
“今天?今天肯定沒戲!”小齊嗓門大,手比劃了下,說:“那個壁畫窟在一片戈壁灘裡,離最近的縣城都要60多公裡,人隻能住在那個縣城,我現在送你們去那裡安頓好,這裡到縣城還要三個多小時呢。”
沈知心裡算了下時間,按這個說法,到縣城天都已經黑了,确實今天沒法去現場了,不由也有些失望。
這時,坐在後排的孟關嶺手機響起來,他是顧教授帶的研究生,也是這次北城大學唯一一個報名的志願者學生。
孟關嶺是個外向活潑的性子,一點兒都沒收斂:“寶貝,我下飛機了……這不剛上車,正要給你打過去呢……挺順利的,就是一下飛機給我冷得差點翻過去,哈哈哈……嗯,我穿得可多了,跟個熊似得……你也乖乖的,要記得想我!”
小齊是個自來熟,等孟關嶺膩膩歪歪地挂了電話,立刻笑着問:“這位老師,跟女朋友電話呢?”
“是啊。”孟關嶺大大方方地承認,又故作煩惱狀說道:“太粘人,非要一起陪我來,被我嚴詞拒絕,她來幹嘛?影響我搞事業!”
前排顧教授笑着搖搖頭,點了點孟關嶺,“就你小子得瑟!”又拍了拍沈知,說:“你們都辛苦了,來這個項目吃苦,家裡人肯定都擔心。”
沈知也跟着笑,他脫掉手套,又一次掏出手機,置頂的對話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給裴延發了條消息:“阿延,我已經到了。”
接着,沈知将手機握在手裡,一邊跟車裡人說着話,等了五分鐘,手機沒有任何動靜,他抿了抿唇,無聲歎了口氣,按熄了手機屏幕,放回衣服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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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沈知消息的時候,裴延剛走進魅尊的包廂。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正好周紀年迎上來,誇張叫着:“呦,這不是裴大公子,可有段時間沒見着你了,還以為你把哥們兒都忘了呢!”
周家和裴家是世家關系,周紀年和裴延年紀相仿,算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周紀年是個喜歡玩的,口味男女不忌,家裡有錢,又慣着他,性子便養得十分驕縱。
裴延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周紀年穿了件騷包的藍紫色襯衫,解開三顆扣子,露出半個胸膛,上面還隐約印着口紅印,包廂裡燈光昏暗,沙發上還坐着幾個人,都是圈子裡愛玩的世家子弟。
裴延順手把手機放回褲子口袋,懶得搭理周紀年的胡言亂語,轉身坐在沙發上,向後靠在沙發背上,一雙大長腿伸着,有些疲憊的樣子。
周紀年跟着過來,坐在裴延身邊,拿起茶幾上的酒瓶給裴延倒了杯酒,笑着遞過來:“難得今天一叫你就出來了,你家沈老師呢?怎麼你這個三好老公不用陪他了?”
裴延接過酒杯喝了口酒,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悶聲回答道:“他出差去了。”
今早他醒來時,家裡隻剩他一個人,沈知到底還是去了敦煌。
因為這個事兒,這段時間裴延心裡一直堵着氣。
他和沈知在一起這麼多年,他自認自己是個很夠格的伴侶,給了沈知足夠的寵愛,還會照顧沈知家裡的生意,更重要的是,自己對沈知一直很專情,這些年身邊就隻有沈知一個人,看看身邊這些人,哪個不是花天酒地?
前段時間确實出了個林言,那不過是酒後的一個失誤,事後也很快處理掉了,如今事情告一段落,愧疚之情褪去,裴延反而漸漸認為這是自己的另一種付出,為了沈知的感受,為了維護和沈知的關系,自己壓住了對林言的心思,甚至對林言始亂終棄。
可沈知一直都是淡淡的,總是不太在意的樣子,甚至在外面總要和自己保持距離,仿佛和自己的關系見不得人似的。
還有敦煌這件事,他完全不能理解沈知的做法,這件事又不是隻有沈知能去,他怎麼能這樣不顧自己的感受,甚至沒和自己商量就做了決定。
上午獨自在家裡,裴延越想越氣悶,中午接到周紀年的電話,說在魅尊有個局,問他想不想來,魅尊是本地一家私密性比較高的會所,裴延因為生意上的事經常來應酬,自己倒是不怎麼來玩,他痛快答應下來,赴了周紀年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