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羅辦公室位于地下二層電梯井的最深處,這裡來往的巫師們身穿幹練的制服長袍,神情凝重地低聲讨論着魔法世界最危險的案件。馬琳的到來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傲羅們是魔法世界最優秀的巫師,洞察力極強,任何微小的細節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馬琳本是雄赳赳地帶着樣本來報案的,但那些隐秘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自在地收斂了些。
盡管她聲稱自己拿到的是一級緊要的案件,值班人員也沒能讓她見到穆迪先生,讓她登記後回家等通知。作為魔法部的一員,她深知“回家等通知”往往意味着婉拒,這個“通知”最終會變成“迷路的貓頭鷹”。就在她準備與值班人員進行第二輪辯論時,特拉弗斯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他金發梳在腦後,淺色的瞳仁傲慢地俯視着她,她隻能看到他的鼻孔,當然這不是兩個讓人愉快的鼻孔,馬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讓開,特拉弗斯,我是來找傲羅組長的。”
“讓我瞧瞧,這是哪個無名小喽啰,居然大搖大擺地想找傲羅部長談話。”他看了看身後的員工,與他們一起譏笑道,“魔法部長應該準備好下午茶等待麥金農小姐的光臨,對吧?”
“所以我的薄片黃瓜三明治在哪裡?”馬琳向辦公室張望道,“是被你和你的跟班們偷吃了嗎?”
“看來麥金農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特拉弗斯随手拿起值班人員為他準備的咖啡,“往後轉,電梯上兩層,那裡的廁所才是你的辦公室。”
“如果我沒記錯,”馬琳努力保持客氣,顯然值班人員中的多數都認識特拉弗斯,“威森加摩的辦公室也不在這裡。”她看了一眼時鐘,“今天還有三個庭審,你不在十層卻在這裡偷懶?我或許應該告訴艾弗裡先生。”
“我是來——”他頓了頓,“來提審證據的。你一個打掃廁所的小職員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工作流程。”
“哦,看來他們還挺聰明的。”馬琳嘲笑道,“你一湯匙大小的腦子也隻能用來做些送東西的工作。你應該去交通司,這樣他們就能取消大部分的貓頭鷹了。”
值班人員被馬琳的話逗笑,這讓特拉弗斯的臉瞬間變得通紅。他向前走了兩步将馬琳逼到牆角,惡狠狠地說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麥金農,回到你肮髒的泥巴種小姐妹身邊去,她現在可不好受。”
馬琳籠罩在特拉弗斯巨大的黑影裡,她微微眯眼看着特拉弗斯,他的身型與昨天沉默的黑衣人相仿,雖然黑衣人未發出一聲,但特拉弗斯的話讓她一瞬間将兩人重合在一起。特拉弗斯眼下厚重的黑眼圈是又一佐證。“原來是你,特拉弗斯。”她用力推搡特拉弗斯,但這并不湊效,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昨天在對角巷的是你!”
特拉弗斯的臉色瞬間變了,顯然剛剛的挑釁透露了太多信息。“你在胡說些什麼,麥金農。”
“特拉弗斯,這項罪名就是你的家族也沒辦法讓你全身而退吧。”馬琳昂頭看着他,提高了嗓門兒,“哦,我忘了還有媒體,我可太想看看你這張臉出現在頭版了。”
這一次她推開了如小山般的特拉弗斯,再一次提高了嗓門兒,讓他成為那些便衣傲羅們的觀察對象。“威森加摩的試用期員工與黑巫師為伍,在對角巷攻擊女巫。特拉弗斯家族會為你的行為蒙羞。”
“你沒有證據,沒人會相信你!”
在傲羅辦公室聽到如此嚴重的控訴,即便是有強大後台的特拉弗斯也不免慌張起來,他無助地站在人群中,向周圍的人解釋,“她在胡言亂語,诽謗——”看着他完全陷入恐慌的樣子,馬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論怎麼說我也是魔法部的成員,還有破釜酒吧的艾博先生。兩個人證,你還需要誰?”
竊竊私語如細小的螞蟻般蔓延,包圍着特拉弗斯。
“你……”随着一陣腳步聲的靠近,他的慌亂得以平息,“麥金農。”他俯身湊近馬琳,壓低聲音說:“就憑你,就算是魔法部長也不能拿我們怎樣。”
“馬琳。”費比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快步走到特拉弗斯身邊,“特拉弗斯先生。”
私語的傲羅們在費比安到來後陷入一陣忙亂,所有人都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前,值班人員慌忙整理桌上的資料,顯得一直在認真工作。“普威特先生,您怎麼來了?”
“來找麥金農小姐辦點事。”費比安站在了馬琳和特拉弗斯中間。
“費比安,他昨天在對角巷攻擊了——”
“馬琳。”他沖她做了個禁聲的動作,轉頭看向特拉弗斯,“艾弗裡先生那邊即将開庭,你怎麼在傲羅辦公室?”
“被一隻鼻涕蟲絆住了腳。”特拉弗斯用鼻孔看着馬琳說道,“一個小職員試圖阻止威森加摩的審判,普威特先生該好好管理才是。”
“馬琳。”費比安壓下了馬琳擡起的魔杖,眼見特拉弗斯得意離開,費比安溫柔地問道,“我一直在找你。”
“昨天有人試圖在對角巷制造瘟疫……”馬琳很快從與特拉弗斯的鬥嘴中緩過神來,快速講述了昨天發生的一切,從長袍裡拿出樣品,“破釜酒吧的艾博先生是人證,這裡是物證,費比安,這次的龍痘瘡真的是人為産生的,他們還試圖把病毒栽贓到麻瓜出生的巫師身上。”
費比安拿過樣品,仔細端詳起來,“你的朋友伊萬斯小姐還好嗎?”
“她在家休息。”馬琳着急地說道,“我需要趕緊找到傲羅組長穆迪,他們得知道這件事。”
“我已經告訴她了。”值班的中年男人趕緊插話道,“穆迪先生正帶着新來的實習生出外勤,她可以寫一個筆錄,樣本我可以轉交給穆迪先生。”
“這個解決辦法又是如何引起剛剛的騷亂的呢?”
“我……”看着費比安敏銳的眼睛,馬琳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我想自己交給穆迪先生。”
“梅林的臭襪子啊,我可在傲羅辦公室幹了二十年!”值班的男人深呼吸地感慨道,“從未弄丢過傲羅辦公室任何的證物,你一個小姑娘居然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哦,她不是這個意思。”費比安陪笑着安慰那位值班人員,領着馬琳離開傲羅辦公室,“如果你不信任其他人,或許你可以交給我,穆迪回來後我會第一時間交給他。”
“不用了,費比安。”馬琳猶豫了一下,她還記得費比安與穆迪先生在發布會上的分歧,他是純血擁護者,而她要指控的人很可能是他認識的人。“他們在哪裡,我可以自己去——”
“傲羅的外勤通常是機密。”費比安露出讓人信服的笑容
顯然,費比安過去一直對她和莉莉都很好,莉莉的工作和住宿都有他的幫忙。或許她不應該在這件事上把他放在完全的對立面。她猶豫了幾分,最終交出了手中的樣品。
“很好,這是全部的樣品了吧,馬琳?”
他的笑容很溫柔,但馬琳卻陷入了深思。她雖有一些信任他,但費比安曾證明過并不是一個完全值得信任的人。她輕輕點了點頭,不願将莉莉準備的另外一份樣本一起交給面前這個男人。他關上了傲羅辦公室的大門,轉身沖她伸出了一隻手。馬琳慌亂地後退一步,摸了摸口袋裡的樣本,“這是全部的……”
他壓低了一些聲音,“我們得去一趟戈德裡克山谷。”
“關于龍痘瘡的?”
他點點頭,馬琳會意地挽起了他的手。這時,她才注意到他穿着淺色的輕薄亞麻長袍,這是摩金夫人店裡最新的款式,多被那些熱愛度假的純血巫師買走。馬琳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為她的父親之前試圖為自己添置一件這樣的12金加隆的天價長袍,用以複活節假期前往海邊穿戴,母親為此在家裡拉着她與父親就家裡的所有花銷開了一次家庭會議。
“我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馬琳看着他如此休閑的打扮,看起來并不像是執行公務的樣子。
費比安順着馬琳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穿着,他回過神笑道,“晚些時候我得去拜訪我新出生的雙胞胎侄子們,我可不想吓着他們。”
“德文郡的莫麗和亞瑟·韋斯萊?”
“對。”提起自己的妹妹妹夫,費比安的眉頭舒展,很是開心,“他們剛生了一對雙胞胎,叫喬治和弗雷德·韋斯萊,雖然不是我期待的侄女,但聽說他們是對像天使一樣溫柔的寶寶。”
“這可太好了。”馬琳開心地說道,“雙倍的生活,雙倍的愛。聽說亞瑟·韋斯萊是個很有趣的人。”
“聽小天狼星說的?”
“對。”回想起前一天的争吵,馬琳有些後悔,思考着得找小天狼星好好談談,“你們甚至要幫他的摩托做改裝,這簡直瘋了。”
“看來你抓住了我的把柄。”費比安小聲說道,“那你為什麼還不信任我呢?”
馬琳忍不住輕輕捏了捏樣品,她呵呵陪笑着,顯得自己不那麼心虛,“我們今天的任務是什麼?”
“埃德加找到了幾處龍糞的位置,我們需要去記錄後找出這些位置的規律,找到他們的據點。”
四月下旬的戈德裡克山谷進入了最舒适的季節,泥地因為偶爾的降雨變得柔軟,它們不似夏日重雨下的泥濘侵擾着人們,它們溫潤地像一片片巧克力。山谷裡遠比聖誕節更加冷清,龍痘瘡的疫情就像是一顆懸在所有人頭頂即将墜落的利劍,每個人都知道它在那裡,但因為它落下的後果太過可怕,以至于所有人都假裝它的不存在。隻有冷清到極緻的夜晚裡,被早春寒風吹得“嘩啦啦”響動的标語才能證實人們心照不宣的恐懼。
通行多用飛路網,安全你我他
泡頭咒—健康的守護咒
保持一魔杖的距離,防止鼻孔冒火
“米麗森巴諾德再這樣下去該被傲羅辦公室通緝了”,埃德加伯恩斯搖晃着手中一張關于龍痘瘡的宣傳單,“ 魔法部可不想讓大家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哦,梅林的臭襪子,雖然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們還是得禁止讓大家保護好自己”。
“你知道這是為了避免所有人恐慌”,費比安無奈地說道。
“哦,避免恐慌”,埃德加提高嗓門兒諷刺道,“ 是避免所有人發現魔法部過了半年都沒有好好治理好疫情吧,敏坎部長是怎麼想的?以為假裝看不見就真的沒有瘟疫了嗎?那我應該從頭到尾假裝我是億萬富翁”。
“那你或許真的能成為億萬富翁,信任也是一種财富。”費比安點頭道。
“部長為什麼不肯公布戈德裡克山谷瘟疫?” 馬琳懷疑地問道,“ 人們可以更早地開始做防疫措施,也可以更早的将病人隔離。
“想想公開以後會發生什麼?” 埃德加和費比安相視一笑,“ 就算是魔法部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顯然這種我們從來沒有做到過,人們可以得到充足的藥物和支持,慢慢的依然會有人死亡。那些失去親人的巫師們會把這件事怪到看不見的瘟疫上,還是魔法部的頭上?”
“公開就意味着承諾”,費比安解釋道,“ 魔法部做的越多,給的承諾就越多,責任就越大。而龍痘瘡是無法用任何當前的辦法去解決的疾病,除了降低對魔法部的支持率并不能帶來任何的好處”。
“可是人們在死去”,馬琳對于兩人說的話感到震驚,“ 人們正在生病,魔法部就這樣看着嗎?”
“所以我們來調查了,沒有任何秘密是能完全藏住的,魔法部會公布,但什麼時間公布,以什麼樣的方式公布更重要”。
“找到一個負責人來承擔所有的罵名”,埃德加聳肩道,“ 這樣人們就不會罵整個魔法部了”。
馬琳很想說出昨天晚上的遭遇,那些人的疑點可太大了,但她很快意識到埃德加伯恩斯也來自于著名的純血家族,她咽下嗓子眼兒的表達欲,沉默着點點頭。
費比安拿出一張羊皮紙,那上面是整個戈德裡克山谷的地圖,他用魔杖快速制作出了兩張一樣的地圖,在地圖的周圍漂浮着幾片浮動的雲彩,“ 這是可能存在龍糞的位置,我們分頭行動,完成後解開地圖上的雲霧”,說着他掏出兩個伸縮帶遞給兩人,“如果收集到的龍糞有病毒,要在地圖上做上标記,完成後發信号給其他人”。
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龍糞的位置隐秘而危險,其中有許多地點被魔法人為的隐去,馬琳不得不用追蹤咒去挖掘地底滲透進入的龍糞顆粒。更有些位置是毒角獸的栖息地,她必須格外小心才不會讓這些易怒的野獸們炸掉整個戈德裡克山谷。直到午夜三人才真正完成了所有龍糞位置的标記,當他們回到廣場時,埃德加不由得又來了一倫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