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渙不答,緩了片刻,微微搖頭道:“不打緊。”又向騰益幾個道:“以後遇到甄剛,千萬小心。”
騰益不解道:“二叔,這是什麼掌法,如此陰毒狠辣?”
秦佑臻望向甄剛背影,若有所思道:“天琅山赤空掌。”
見白渙默然點頭,騰益四個面面相觑,想到方才情景,心内後怕,都驚的說不出話來。
至晚間,騰善辦事回山,得知消息後急往白渙處探視,見人無礙,這才放心。
問及當時情形,白渙回思道:“想來生死關頭為求保命,他也顧不得許多。幸而先時被劍陣消耗太過,且似乎内傷未愈,因此這一掌雖狠,終究未能得逞。”
騰善皺眉歎道:“無事便好,以後務必多加小心。”
如此一連幾日,見騰白日夜巡守,秦佑臻道:“都回去吧,你們這樣,豈非叫明姐姐更焦慮?”
騰白隻得退下。
深夜,見明葉天端坐燈下發呆,秦佑臻走來輕聲道:“怎麼,還是信不過我的話?”
明葉天垂淚道:“是我連累落兒,禍及與你。”
秦佑臻欲言又止,去裡間看了一回落兒,見孩子睡的安穩,這才出來道:“姐姐萬不可如此。他為自保棄你不顧,對孩子更是不聞不問,如今竟然有臉以此敲詐?孩子有這樣的爹,才是倒黴。”
明葉天哭道:“落兒本是甄家所有,若他執意來搶,我又該當如何?”
秦佑臻心内歎氣搖頭,忙安慰道:“先時因他是大哥,我自然禮讓三分,如今撕破臉來搶,可不容易。”
明葉天握住秦佑臻手道:“絕不能把落兒給他。”
秦佑臻點頭道:“姐姐放心。”
話雖如此,可明葉天到底抑郁難消,加之甄剛這一鬧,勾起往事,便有些意志消沉,整日寝食不安渾渾噩噩,不幾日便一頭病倒。騰善白渙輪流看診問藥,卻收效甚微。
這日一早,白渙正自把脈,明葉天忽然驚厥坐起,跳下床抱住正自玩耍的落兒,緊緊摟住不放,吓得孩子放聲大哭。秦佑臻等苦勸不住,白渙隻得将人點了,這才解下孩子。
騰善愁道:“夫人心中郁結成疾,長此以往,隻怕,”說到這裡望向落兒,歎道:“隻怕不能再與孩子同處。”
秦佑臻為難道:“孩子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白渙道:“心病尚需心藥醫,此事因甄剛而起,若他承諾再不來要孩子,或許能解開心結。”
騰善想了想,搖頭道:“甄剛一向孤傲,此次受挫勢必懷恨在心,怎肯就此罷休?況他乃孩子爹爹,咱們一再阻止父女相見,于情于理都是不合。若傳揚出去,彌藍山難免落人口舌。”
秦佑臻默然點頭。隻不過并非擔心遭人非議,而是唯恐甄剛狗急跳牆一味來鬧,早晚将明葉天逼上絕路。
見掌門師姑半晌不語,騰善道:“這幾日落兒同益兒秧兒甚是親近,不如暫且送去清櫻齋照料。”
想到白渙女兒同騰益兒子慶賀之禮近在眼前,屆時除去各路賓朋,還有阚王熊三開親來帶子拜師,諸事繁雜,秦佑臻心生焦躁,擺手道:“你們看着辦吧。”
騰白不敢多說,忙抱了落兒辭出攬月閣。
眼看明葉天每況愈下,秦佑臻一面親自用藥一面苦思對策。深夜,因輾轉難眠,便披衣起來,走去院中靜坐。
值守童兒一個挑燈一個奉茶道:“山風涼的很,掌門還是早些回房吧。”
見秦佑臻呆坐不動,挑燈童兒輕聲道:“掌門,若大小姐被甄剛搶去,隻怕登時要了夫人的命,不如咱們悄悄把大小姐送去一個安全之所藏起來,就不怕他來讨要。”
奉茶童兒道:“普天下還有比彌藍山更安全的地方?虧你想了一天,不過想出這樣的法子?”
挑燈童兒急道:“要你說,該怎樣?”
兩人正自争吵,忽聽得腳步聲響,回頭一望,卻見一人急匆匆走來,忙迎上喜道:“三師兄回來啦。”
秦佑臻一愣,轉身張望,果見常湛風塵仆仆走來,躬身道:“見過掌門師姑,弟子回山複命。”
秦佑臻上前拉住道:“夜路難行,怎麼這時候趕回來?”又看向門外道:“言崇呢?”
常湛道:“四弟馬兒不支,隻怕還要耽擱一回。”說着拉妻子道:“風涼,回房去吧。”
回到屋内,小童兒忙奉上茶點,秦佑臻親自打來洗臉水,笑道:“何必這麼趕?”
常湛皺眉道:“赤空掌重現江湖傳的沸沸揚揚,我恨不能一步踏回山中,”說着深歎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妻子,眼中滿是擔憂。
秦佑臻燈下細看,驚訝道:“三年内,孟家十九人相繼病故?”
常湛點頭道:“小師姑所料不錯,孟神醫等絕非因病暴斃,而是被人所害。”
秦佑臻呆呆道:“好毒辣的手段。”
常湛道:“這些人的死,難道同黑衣人有關?”
秦佑臻微微搖頭,歎道:“不是黑衣人,是錦衣人。”
常湛不解道:“錦衣人?”
秦佑臻不答,走去裡間,見明葉天安睡無恙,這才掩門出來,壓低聲音将心中所想細述一遍。
常湛聽聞目瞪口呆。
過了好大一會兒,見人尚未從震驚中複常,秦佑臻道:“你不信?”
常湛搖搖頭,又點點頭,嘴巴張了張,依舊不知應答。
秦佑臻見狀心内好笑,拍了拍常湛肩膀,呵欠道:“信不信由你。”說着徑自回房睡了。
次日起來,小童兒回說言崇曾來問候,因怕耽擱早課,是以先行告退。
秦佑臻道:“常湛呢?”
小童兒笑道:“大師兄幾個強拉他去的,好似要拆什麼要緊的招式。”
秦佑臻點點頭,走去看視明葉天。
喂藥的小童兒輕聲道:“夫人昨夜難得安穩,想來藥已見效。”
察覺有人替自己擦臉束發,明葉天雙目微睜,含笑道:“臻兒。”
秦佑臻忙道:“落兒已吃過早飯,此刻正在外頭玩耍,姐姐若要見孩子,我帶她過來?”
明葉天輕聲道:“不必。我隻覺乏的很,想要再歇一會兒。”
秦佑臻答應一聲,把被子攏了攏,看着人安然睡下,這才悄悄出來。
未到勤功台,遠遠便見白渙等正圍住常湛忙亂,言崇則持劍呆立,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灑掃的小童兒見掌門駐足觀望,忙回道:“方才幾位師兄拆招,三師兄不小心受了傷。”
秦佑臻一笑搖頭,轉身前往清櫻齋。
彼時包俞蓉姜裡子都在,見掌門師姑來到,忙起身相迎。
落兒跑出來抱住,笑嘻嘻道:“姑姑,你快來,落兒有好東西給姑姑看。”說着拉住裙角便向裡拽。
來到小花園,落兒在花叢裡找了片刻,忽然揪住一物笑道:“在這裡。”
秦佑臻走近一瞧,吓了一跳,笑道:“快放手,這可不是随便養着玩的。”
原來被落兒揪住尾巴的不是别個,卻是一隻剛滿月的白虎崽。
麥留秧走來道:“回禀掌門師姑祖,這獸兒受了傷,是以暫養在這裡。不想落兒十分喜歡,每日都要同它玩耍。”
秦佑臻聽了拉落兒回到廳中,柔聲道:“落兒要好好照料小白虎,等它傷愈,再送它回家,好不好?”
落兒噘嘴道:“不好。”
秦佑臻道:“為什麼?”
落兒道:“我要它留在這裡陪我玩。”
秦佑臻道:“白虎媽媽看不到孩子,會着急的。”
落兒歪頭想了想,笑道:“我做它媽媽。”
衆人聽了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