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默然點頭,忙又擺手道:“快走快走,遲了又要鬧出事來。”
常湛聽聞笑道:“可見先生是對的。”
兩人出了客棧直奔城南,照圖而行,不多時便見一座翠山阻道。
秦佑臻仰望道:“這山峰綿延百裡巍峨壯觀比之名山大川毫不遜色,怎麼在寶鏡先生眼中就隻是小小山坡?”
常湛笑道:“先生自小在山中生活,自然不足為奇。”
說話間來到山腳下,遠遠瞧見半山處零散坐落着幾戶人家,常湛仔細辨認道:“師太祖屋在山北,咱們沿山道而上,便可找到。”
秦佑臻下馬收缰,想到當日贈馬之誼,心頭一酸,流淚哽咽道:“師太慘死,若馮二中再有個好歹,叫我怎麼有臉活在世上。”
常湛安慰道:“師太心中唯有峨眉,若見到今日山中光大景象,自當含笑九泉。馮師姐為情所困,一時想不開也是常情,小師姑就不要自責了。”
秦佑臻哭道:“實是我對不起師太。”
常湛歎了一聲,岔開話題道:“師太生前最大的遺憾便是不能開解峨眉絕學中的玄妙劍法,先前我奉二哥之命有緣一見,果然精妙絕倫非比尋常。”
秦佑臻含淚點頭道:“師太天賦遠勝其師尊,可修研半生也未能完全參透,因此性情更變,整日郁郁寡歡。”
常湛道:“二哥之能并不在師太之下,假以時日定能有所成。”
秦佑臻忽然一笑,擦淚道:“他為什麼叫你看劍法?偷窺别派武功,豈非大忌?”
常湛笑起來,拉妻子手道:“咱們邊走邊說。”
聽了常湛的話,秦佑臻喜道:“這麼說來,你已悟出其中道理?”
常湛微微點頭,笑道:“依我愚見,二哥一直未能登峰造極,并非力有不逮,而是這套劍法更适合女子修煉。”說着便将其中因由慢慢解釋給妻子聽。
秦佑臻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淩厲霸道,為何又說更适合女子修習?”
常湛道:“開創劍法者,心之所至非後人可妄加猜測。可修其法者,卻可随心而動:善,則收放有度;惡,則動辄取人性命。峨眉劍法中不乏淩厲殺式,招招綿長柔韌,若男子修習,以剛猛之力催之,勢必不能彰其威力,而女子修習,剛中帶柔,且此柔力渾然天成,正是劍法大成之所在。”
秦佑臻聽得入神,慢慢點頭道:“就是說,女子的柔,是天生的。可二哥的柔,是後天練就,自然不能登頂。”
常湛點頭笑道:“正是。”
秦佑臻望着常湛,拉他手笑道:“怪道師父傳你絕學心法,原來不是老人家偏心,而是唯有你能開解其中奧妙。回去你可要好好向騰善幾個講解傳授,好叫他們有所精進。”
常湛道:“使不得,”
秦佑臻截話道:“什麼使不得?你如今是掌門師姑丈,教導門下是你的職責,誰敢不服?”說着又長歎一聲,搖頭道:“幸而有你,不然彌藍山定要毀在我手上。”
常湛緊緊握住妻子手道:“别說傻話了。我知道臻兒根本不願做這掌門,可看我薄面,還請小師姑成全師祖,不要叫老人家失望。”
見常湛說的懇切,秦佑臻抿嘴一笑,扁嘴道:“好吧,這可都是為了你。”
常湛忙點頭道:“小師姑恩情,今生當竭力報答。”
秦佑臻笑眼彎彎,兩人四目相對,心中都有種說不出的甜蜜。
如此說着行來,不覺已到山頂,朝北俯望,秦佑臻喜道:“快看,在那裡。”
正自張望,忽見山下數十官兵閃過,鑽入樹林不見了。常湛忙拉妻子隐身樹後,探頭查看,又見一隊弓箭手自東向西飛速遊走,蹚過一片水草泥灘,也消失在林間。
秦佑臻張望道:“抓咱們兩個用的着這麼大陣仗?”
常湛也是不解,思忖道:“難道跟洛陽之事有關?”
秦佑臻搖頭道:“果然那樣,何必跑到這裡動手,路上豈非更方便?”
見常湛飛身上樹,秦佑臻面現慕色,把嘴一噘,靠在樹下悶悶不樂。忽見掉下個紅豔豔的果子,登時喜笑顔開,擦去浮灰大口吃起來。
此刻日頭西垂,天色漸漸黯淡。
常湛下得地來,皺眉道:“這些人輕功不弱,在此設伏,到底為何?”
想到先時官差口中的強賊,秦佑臻道:“且看看再說。”
夫妻并肩而坐,秦佑臻靠在常湛肩頭望着落日發呆,不一會兒的功夫雙眼打晃,酣甜入夢。不知過了多久,被一陣蟲鳴驚醒,溶溶月色下,但見常湛默立高處觀望。
秦佑臻慢慢坐起來,裹緊外衣走上前,睡眼惺忪道:“怎樣了?”
常湛攬住妻子,輕聲道:“還是沒有動靜。”
話音未落,忽見無垠夜色中亮起一束微光。
秦佑臻低聲道:“那是什麼地方?”
常湛思忖道:“好似正是咱們所尋之處。”
秦佑臻一呆,恍然驚道:“快,快去救人!”
常湛即刻會意,隻叮囑妻子小心,便直奔北坡急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