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湛走來道:“當年官家賜婚,加封苗家二郡主為流湖公主,且特許以我朝嫡公主之裝扮行大婚之禮,想來就是這件衣裳。”
見妻子忽然湊上前探鼻一陣亂嗅,不覺笑道:“怎麼?”
秦佑臻點頭道:“原來殿中清香皆由此衣而來。隻是,一時想不起是什麼香料。”
兩人四目相看,忽然齊聲道:“夜翠嵇。”
秦佑臻一手掩鼻一手拉常湛跑開道:“快走,我可不想斷子絕孫。”
來到宮門口,常湛伸手将廊柱燈籠打滅,兩個值守丫鬟走來查看,随即被點住。
稍頃,二人換裝出來,看着常湛丫鬟裝扮,秦佑臻掩口笑道:“我家官人不管怎樣都這麼好看,真是天生麗質。”
常湛拉扯裙擺皺眉道:“這臉是丢定了。”
秦佑臻笑嘻嘻拉手道:“常阿姐,咱們走吧。”
兩人挑燈出離流湖宮,一路行至雲王内書房,遠遠便有侍衛上前阻攔,隻是話未出口,已被常湛點倒。見四下再無動靜,兩人閃身廊下,緩緩向前。
忽聽裡面有人高聲怒道:“王爺按兵不動,難道另有打算?”
雲王呵呵一笑,低聲道:“不瞞侯爺,本王是想等鄒關料理了嶽百農再收拾殘局。如此坐收漁利,豈不快哉美哉?”
那人哼了一聲,冷笑道:“嶽百農豈是好對付的?剿叛不成,聖上動怒,恐怕本侯難辭其罪。”
雲王道:“所以才要侯爺即刻下令琉璃塔烏味子原地待命。”
那人呵呵一笑,氣道:“官家一向待王爺不薄,此番更是恩寵有加,王爺卻隻想隔岸觀火?”
雲王不答,過了片刻,忽聽那人驚慌道:“長安侯淩坎謹遵上令。”
聽到這裡,忽聞遠處腳步聲起。常湛拉住妻子飛身越過高牆,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來到一處偏僻之所,秦佑臻仰望星空呆立不語。
常湛輕握她手,安慰道:“四弟和周大哥不會有事的,等咱們助鄒允關尋退敵後,即刻趕來救人。”
秦佑臻勉強一笑,點頭道:“事分緩急,隻好如此。”
兩人出離雲王府,尋回各自坐騎,一陣風般奔向玉湖。
行至途中,遠遠瞧見副将焦朝衣疾馳迎上,慌張下馬道:“大公子,你們可算來了。”不等秦常發問,急續道:“早一日咱們接到探報,說嶽百農領兵偷襲長安侯營寨,鄒将軍聽聞即刻啟程追去剿叛。關将軍苦勸不住隻好同往,臨行前特令屬下在此等候兩位。”
秦佑臻氣的在馬上跌足,歎道:“沒一個省心的,他們甘心送死也就算了,卻連帶這些人無辜喪命。”
焦朝衣驚道:“大公子何出此言?”
秦佑臻搖頭不答,問道:“鄒關可有留話?”
焦朝衣躬身道:“将軍令屬下一切聽從大公子派遣。”
秦佑臻道:“将軍可願聽我一言?”
焦朝衣叉手道:“不敢違令。”
秦佑臻慢慢點頭,向常焦道:“務必阻住琉璃塔烏味子,我這就去追趕鄒允關尋。”說完不容答話調頭便走。
常湛望妻背影默然半晌,這才轉身離去。因見焦朝衣憂心忡忡,誠然道:“将軍放心,今次後果皆由我家公子一力承擔,絕不令将軍同衆兄弟為難。”
焦朝衣搖頭道:“衆将官多半出自俎元帥麾下,朝衣更是賤命一條。隻要能保兩位少主周全,但憑大公子差遣。隻是,”
常湛道:“将軍有話但說無妨。”
焦朝衣撓頭道:“兩位将軍再三叮囑不許過問大公子身份,隻是,焦某實在好奇,”
常湛笑道:“想來将軍心中已有答案。”
焦朝衣哦了一聲,自語道:“十七八歲,又生的這般模樣,難道,是他?”說到這裡又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常湛道:“将軍說的可是當日郡馬府嫡子苗恭書?”
焦朝衣一驚,重新打量常湛,拱手正色道:“恕焦某眼拙,敢問常兄弟大名?”
常湛輕聲道:“不敢欺瞞,在下常湛。”
焦朝衣驚喜變色,翻身下馬便要磕頭。
常湛飛身阻道:“使不得。”
焦朝衣單膝落地,雙目蓄淚道:“兩位少主能活到今日,全仗常大俠保全。此番恩德,焦朝衣代老元帥謝過。”說着便拜下去。
常湛側身避讓,雙手相攙道:“不敢當。”說着便将此番南下隐情陳述一遍。
焦朝衣連連歎息,滿面愁色道:“本以為官家召回兩位少主乃愛惜棟梁之意,不想竟暗藏禍心。可惜允兒父仇未報,唉,老焦便是死了,也無顔面主。”
常湛替焦朝衣拉馬,低聲道:“隻要殺退淩坎來兵,或許便可助鄒允手刃仇人。”
焦朝衣急道:“此話當真?”
常湛點頭道:“待大事完了,鄒允關尋自當将事情始末親向将軍禀明。”
焦朝衣慢慢點頭,接過缰繩躍上馬背望向前路道:“咱們走。”
兩人帶兵離開玉湖,行至七郎關,見常湛下馬四望,焦朝衣道:“常兄弟,這裡自古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狹道。琉璃塔烏味子雖為市井潑皮,應懂其中厲害。況淩坎身邊還有雲王軍師米兆平指點,隻怕咱們讨不到便宜。”
常湛笑道:“将軍知己知彼,果然文武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