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朝衣笑道:“不敢承贊。”
常湛道:“不瞞将軍,在此布陣是我家公子之意。隻不過陣法虛虛實實,連我也參不透其中奧秘。”說着便将秦佑臻的話詳述一遍。
焦朝衣呆思半晌,不覺伸拇指連聲贊道:“好計謀,好計謀啊,大公子真乃諸葛在世。”說到這裡忽然一拍額頭,恍然悟道:“如此說來,這位大公子竟是貴派秦掌門?”
常湛點頭笑道:“正是。”
兩人依計行事不提。單說秦佑臻追趕鄒關而去,一路之上不顧窄道難行撒馬疾馳,直奔到日頭西垂才在一片湖灘停住。正要解馬放飲,忽聽來路噗通一聲悶響,忙閃身張望,遙見一馬一人同時栽倒在路旁。
秦佑臻顧不得多想,急走上前,一看那人渾身是血,再看行裝,不禁失聲道:“鄒允關尋何在?”
那人認出秦佑臻,忙掙紮道:“禀公子,将軍,将軍,”才說了這幾個字,猛聽得小白稀溜溜一陣急鳴,跟着向後倒退幾步,沖着湖邊水草直噴鼻哨。
見小白口鼻染紅,秦佑臻不覺一愣。走去湖邊一探,驚出一身冷汗:但見湖水中一具具屍體正随波回蕩。
秦佑臻眼前一黑,險些栽倒,跌跌撞撞走向那人,疾呼道:“鄒允關尋到底怎麼了?”說着慌忙掏出護心丹,塞入人口中。
那人臉色漸緩,急道:“咱們中了嶽百農圈套,被困火狼峰,走了一天也未能找到出口。後來,後來鄒将軍和前鋒營的兄弟們忽然不見了,關将軍帶人苦尋大半日,竟然還在原地打轉,”
秦佑臻急道:“你怎麼跑出來的?”
那人迷茫道:“我,我也不知為何,正在山崖處尋找,忽覺一腳踏空便掉了下去,”說到這裡忽然痛叫一聲,渾身顫抖不絕。
細看之下,見人雙足斷裂,秦佑臻忙扶人躺下,找來傷藥替其包紮固定。
那人回頭瞥見湖邊屍首,驚駭道:“上官兄弟!”
秦佑臻道:“可是前鋒營的人?”
那人垂首默然點頭,忍不住又看向湖面,急切道:“求大公子設法救我家将軍!”
秦佑臻雙唇緊閉,在原地來來回回走了幾個圈,心中長長一歎,尋了處妥當之所将人安頓已畢,又将當時情形細細問過,這才重新返回湖邊。
此刻明月微現,照向無邊的水面,再看那浮屍,早已不見蹤迹,隻留暗紅湖水随風逐岸。秦佑臻正自納悶,忽見水面一翻,兩節枯木露出來。待要上前查看,心中猛的打了個突兒,不覺急步後退,腳下一軟,蹲坐在地上,倒把小白吓了一跳。
正欲爬起逃跑,忽又停住,轉身叉腰道:“嘿,我說水裡的朋友,不帶這麼吓唬人的。”原來那浮出之物并非枯木,竟是兩隻巨鳄。
秦佑臻定了定神,拍手道:“有了。”說着連連呼哨。不多時,兩隻白毛赤目犼悄無聲息來到主人身旁。
秦佑臻上前輕撫脊背道:“小朋友,勞煩你們走一趟火狼峰,将關尋帶離迷魂陣。”說着掏出關尋所贈腰牌系在犼兒頸上。
見犼兒離去,秦佑臻拉小白道:“輪到咱們上場了。”
伴着秦佑臻召喚聲起,暗夜中,數不清的飛禽湧向湖灘。稍頃,湖面暗流湧動,一隻隻巨鳄浮出水面,靜靜望向萬靈之主。
秦佑臻看的頭皮發麻,佯裝淡定呼哨道:“小白,快随我來。”說着拉馬踩水,各自攀上一條巨鳄脊背。
那鳄魚好似快艇,在水中劃出一道道箭波,片刻間潛入湖中深處。秦佑臻站立不住,忙矮下身子,借着月色觀望,但見遠處一座孤島,郁瑟凄森,隐約傳來陣陣嘈雜聲。
正自四看,猛覺岸邊密林中黑影晃動,跟着一支雕翎激射而來,吓得她慌張趴下,鳄魚瞬間沉水隐蔽,小白隻露出口鼻朝向主人,不斷發出警鳴。與此同時,半空中的飛禽遮天蔽月呼嘯而至,一半沖向孤島,一半掉頭俯沖向雕翎來處。
巨鳄在湖面曲折而行,走了一段時間,周遭忽然一片肅靜,隻留陣陣風聲水聲。轉過水中礁石,秦佑臻正自屏息觀望,忽聽有人高聲喝道:“秦掌門怎麼才來,叫咱們好等。”話音未落,水面忽然冒出數不清的大小船隻。
秦佑臻心中一驚,細細打量來人,強裝淡定道:“嶽先生,你好。”話雖如此,腳下卻站立不穩,險些滑落水中。
說話間,湖面忽然亮起無數火把燈籠,将秦佑臻同馬兒罩在一片白光中。對方乍見她雙足浮于水面,皆相顧變色,待到看清鳄魚真容,不覺心内一驚。
隻見嶽百農黑衣黑帽立在一艘大船頭,目不轉睛的盯着秦佑臻道:“萬靈大法果然名不虛傳。”
秦佑臻擺手道:“你我就甭繞彎子了,我隻問你,鄒允是死是活?”
嶽百農臉上陰雲一閃,随即笑道:“活着怎樣,死又如何?”
秦佑臻雙臂左晃右擺,努力站定道:“若還活着,麻煩先生把人送還。若死了,隻好請嶽先生陪葬。”
不等嶽百農答話,右邊一艘小船上有人怒罵道:“呸,好大的口氣,今日便要你同那小子一起死在這裡。”
秦佑臻聽出是江南雙雄餘散的聲音,笑道:“看來餘先生的傷勢已經好了,不然也沒力氣出來耍橫。”
餘散還要再罵,被杜田阻住道:“兄弟稍安勿躁,聽主公如何發落。”
秦佑臻道:“主公?如此說來,嶽先生當真要自立為王?”
嶽百農半晌才道:“彌藍山同我嶽家有恩無仇,況秦掌門身在江湖,何必涉足朝廷之争?”見秦佑臻不語,提高嗓音續道:“鄒關小賊不足為懼,是死是活,隻在秦掌門一句話,”
秦佑臻搖頭截話道:“我不相信你。若同你這卑鄙小人談條件,别說日後難見鄒允關尋,隻怕連這水中的朋友都瞧我不起。”
杜田餘散齊聲怒道:“你說什麼?”
嶽百農擡手一揮,冷笑道:“既然秦掌門一意孤行,就别怪嶽某人狠心。”說完厲聲道:“來啊,将鄒允沉入水中。”
杜田餘散跳上大船,親自從船内架出一人。
秦佑臻驚呼道:“鄒允!”
鄒允垂首不動,聽聞喊聲身子一顫,咬牙強撐道:“大公子,快走,”
餘散哼了一聲,将人塞入鐵籠,用力抛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