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崇道:“掌門師姑不同弟子一道回去麼?”
秦佑臻黯然道:“我要去打探明姐姐下落。”說着輕歎一聲,叮囑道:“圖冊絕不可有失。”
言崇躬身道:“是。”
秦佑臻道:“回到山中,即刻令常湛前往京城與我彙合。”
言崇答應一聲翻身上馬。走出兩步,複又調頭道:“小師姑此去千萬當心啊。”
秦佑臻默然點頭,目送言崇離去,呆立片刻,躍上馬背,風馳電掣般朝京城飛奔。如此日夜兼程的趕了三天,路逢一處集市,便歇馬采買日用所需。
事畢,依舊上馬趕路。誰料行至一處岔道,難辨去向,本欲尋人問詢,可苦等半日竟無一人經過,隻得冒選其中一條前行。奔出兩三頓飯的功夫,道路忽然變的窄澀,向前看時,唯見雜草叢生碎石堆疊,一條極淺的溪流蜿蜒至遠處密林。
秦佑臻下得馬來,輕撫馬鬃道:“sorry。”說着便欲折返。走了兩步,忽見馬兒靜立回頭,心裡一突,忙伸手摸槍,見四下并無動靜,方小心翼翼走下坡道,隐身石後翹首觀望。
過了好大一會兒,遙見一人負重踉跄着從林中奔出,一面跑着一面不住回頭張望。待人靠近,秦佑臻方察覺來人并非負重而是背着一個人。正自好奇,林中接連閃出五六個人影,個個黑衣長刀,一言不發急速追行。
見不是沖自己而來,秦佑臻心下稍寬,可見那二人似乎傷重不支,雖不明善惡來曆,卻也看的揪心。
眼見雙方越來越近,被負之人忽然翻滾落地,顫聲吼道:“别管我,快走!”
背人者不為所動,搶步上前将人拽起,拼盡全力攜肩同行,隻是沒走幾步,雙雙趔趄倒地。
追兵展眼來到,慢慢圍上,齊齊舉刀,狠狠砍将下去。便在此時,槍聲先行響起,頃刻間,黑衣人盡數倒地。
地上兩人見狀驚喜變色道:“秦掌門!?”
原來這二人不是别個,卻是鄒允關尋。兩人一怔之下,忽然掙紮跪倒,一面叩頭一面忍不住伏地哭泣。
秦佑臻心内大駭,拉住道:“常湛出事了?”
二人一呆,忍淚道:“秦掌門從何得知?”
秦佑臻聽聞好似當胸一錘,身子一晃,顫聲道:“常,常湛怎麼了?”
二人對望一眼,複又叩頭哭道:“前日定安公主因和親之事心生絕念,特傳書大哥,懇求臨終一見,且說有關乎貴派清譽的秘事相告。咱們看過不敢耽擱,急托赫将軍轉交。大哥接到傳書即刻趕往京城,誰知,竟中了魯國公圈套,”
秦佑臻驚道:“什麼?”
鄒允垂淚道:“魯國公誣陷大哥挾持公主私奔,蓄意破壞遼宋盟約引發兩國争鬥,官家聽聞大怒,下令剿殺,以平遼邦之憤。”
關尋哭道:“我等得知消息後趕往相助,不想尚未踏入京城,便遭伏擊。後聽聞秦掌門赴川,正要前往禀明求援,誰料,”說到這裡再難忍耐,不禁放聲悲戚。
秦佑臻聽聞無語,隻走去追兵屍首前一一查看,見個個佩戴腰牌,思忖道:“這些都是内廷侍衛?”
關尋道:“是。”
秦佑臻點頭,忽道:“兩位可曾與他們對話?”
鄒關面面相觑,搖頭道:“這倒沒有。”
秦佑臻沉思片刻,喚來小白,将二人扶上馬背,尋路離開。眼見天色漸暗,便找了僻靜之處替鄒關療傷。二人吃過藥後,強撐片刻随即昏沉睡倒。
次日天亮醒來,鄒關見秦佑臻獨坐一旁發呆,料她一夜未眠,皆又愧又悔,蓄淚道:“此番禍事皆由我等而起,求秦掌門暫且息怒,容我等救出大哥後再行領罪。”
秦佑臻心内一歎,誠然道:“兩位深知常湛脾性,縱知其中艱險,也必不肯聽勸。将軍冒死奔走,待常湛情義可見一斑。”
鄒關流淚道:“隻要能救出大哥,我等任由差遣。”
秦佑臻看着二人,正色道:“此話當真?”
鄒關齊聲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秦佑臻點頭道:“常湛之事我已有計較。至于兩位将軍,望安心養傷,痊愈後再做打算。”
兩人相看無語,半晌點頭道:“咱們聽秦掌門的便是。”
秦佑臻望向四周,遙見西面山坡下炊煙袅袅,歎道:“兩位重傷不宜遠行,需得尋妥當之所安置。”說罷扶人上馬,慢慢朝人煙處走去。
因偏離大道,三人且行且觀望,腳下不覺穿林爬坡蹚溪過河。忽兒眼前開闊,但見草灘綿延牛羊成群,接天處碧波閃閃扁舟蕩漾,成片鷗鳥翺翔嬉戲。不遠處并排柳樹下,幾間瓦舍若隐若現,藍底白字的幌子迎風飄舞,走近看時,卻是一家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