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半,忽見萬錦棠等起身離開,秦佑臻沒好氣道:“他們準不幹好事,不知又要去哪裡作怪。”又向常湛道:“咱們跟上瞧瞧。”
常湛隻望着秦佑臻笑,一面倒茶一面點頭道:“掌門師姑的話,弟子怎敢不聽?瞧瞧就瞧瞧。”
秦佑臻莫名道:“怎麼說話也沒個正經起來。”
常湛雙手支腮,滿目含情,柔聲道:“弟子哪裡不正經?小師姑也太不懂人家的心。”
秦佑臻瞪眼道:“你也吃耗子藥啦?”
常湛滿臉生無可戀,長歎一聲,回身高聲叫道:“掌櫃的,飯菜好了麼?我家大公子餓的快不行啦。”一語未了,引得秦佑臻咯咯直笑。
離開客棧,追着萬錦棠一夥的馬蹄印記跑至傍晚,途經一處岔道,常湛察看去向,若有所思道:“他們似乎也是去四川。”
秦佑臻正欲說話,常湛勒缰道:“有人來了。”
兩人并不躲避,隻沿道慢行。過了片刻,一陣馬蹄聲急促而來,二十多個身穿土黃袍頭戴狼皮兜帽的壯漢呼嘯而過,濺起飛沙碎石無數。
從秦佑臻身旁經過的時候,一人故意将她擠下道邊。常湛忙從旁扶住,拉馬道:“小心。”
那人聽聲回頭咧嘴一笑,露出右耳上墜着的七星銀環。想起單青的話,秦佑臻道:“他們是西夏李元龛的人。”
常湛望着去人背影,皺眉道:“而且個個都是好手。隻是,此刻來我中原做什麼?”
秦佑臻催馬道:“既如此,更要查個明白。”
兩人日夜兼程的追了四天,因山道崎岖難行,常湛便令秦佑臻暫歇,自己則換乘小白趕上察看。馬兒神勇如飛,不過兩三個時辰,便帶着常湛奔個來回。秦佑臻正等的焦急,看人馬回來,懸心方落。
聽常湛說完所見情形,秦佑臻皺眉道:“萬錦棠?西夏官兵?内宮太監?絕非好事。”
常湛一時也難猜透,歎道:“唯今之計,隻好見機行事。”
兩人商量已畢,繼續上路。如此緊追慢趕跑了五六天,見萬錦棠等竟直奔峨眉,心中皆隐感不祥。
這一天傍晚,秦常追蹤至峨眉山。眼見一衆人馬分作兩路隐匿林中不見了,常湛忙棄馬跟上,半晌回來急道:“原來前後山口皆有強賊埋伏。請小師姑守在這裡,弟子即刻上山告知師太。”說罷轉身便走。
秦佑臻急忙拉住,叮囑道:“萬錦棠恨你入骨,若動起手來,絕不可心慈手軟。”
常湛點頭道:“弟子理會得。”說完閃身林中,眨眼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忽見頭頂一束亮光劃過,秦佑臻不由得一呆,奇道:“這是李元龛的信号,難道他也來了?”便在同時,一夥蒙面人從林中竄出,朝向山中急速進發。
秦佑臻心念一閃,掏出一支單青所贈煙花,點燃後奮力抛向半空。
先時疾奔上山的蒙面人見狀登時呆住,站在原地張目四望,正自納悶,忽見山頂信号又亮起來,一個個越發悶住,湊在一處竊語半晌,複見山中亮起火光,這才匆匆折返上山。
秦佑臻見狀兀自好笑,又過了好一會兒,來路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循聲望去,月色下,兩匹黑馬橫沖直撞的奔來。前面一人俯身馬背一動不動,身後一人攬缰急道:“哥哥,哥哥?”
俯身馬背之人顯然受傷不輕,在劇烈的颠簸中勉強擡頭,費力勒缰,掙紮道:“快,快去救人,我來擋住他們。”
後面一人見狀躍下馬背,急的哭道:“哥哥,我不走,我不走。”
秦佑臻聽得明白看得清楚,心中暗道:“原來是兄妹。”
正自觀望,又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那哥哥回望一眼,急怒道:“快走啊!”說着将一塊令牌塞在妹妹手上,厲聲道:“你敢違令?”妹妹含淚回身上馬,猛的吆喝一聲,疾奔去了。
不多時,九人魚貫而行,好似流星趕月般奔來。乍見道中一人橫馬靜立,慌忙朝兩旁散開,隻聽一女子怒道:“要走便走要站靠邊,擋在道中是要找死麼?”
秦佑臻聽聲連忙高聲叫道:“馮大師侄!”
罵人的女子正是峨眉馮二中。聽到叫喊忙勒馬張望,疑惑道:“小師叔?”
秦佑臻自樹叢中跳出,揮手道:“是我是我,秦佑臻在此。”
不等馮二中說話,餘下衆人早已翻身下馬,走在最後的兩人搶步上前見禮道:“益兒秧兒,見過掌門師姑祖。”
秦佑臻眉開眼笑道:“你們都來了,好極好極。”
與馮二中師姐妹同行的,除了言崇和騰益夫妻外,還有鄒允關尋和都花郎。衆人紛紛上來見禮,尚未開口,忽見方才道中之人跌落下馬,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言崇道:“掌門師姑,這是何人?”
秦佑臻便将方才所見說了,都花郎将人扶起,驚訝道:“此人乃單青副将赫九生,想來上山去的便是他妹子赫九霄。”
秦佑臻聽聞不及多言,忙向言崇道:“你同益兒秧兒留下,餘人立刻随馮師侄上山。若遇到赫九霄,千萬保人周全。”
馮二中等領命而去。
言崇替赫九生查看傷口,不覺驚訝變色道:“身中西域第一魔獨門暗器菱角梭,卻能堅持到現在,實是難得。”又見人背上衣衫早已被鮮血染透,忙向騰益道:“先将梭子取出。”
騰益皺眉道:“梭角鈎住脊骨,隻怕他吃不住。”
忽聽赫九生哼了一聲,緩緩睜眼道:“秦,姑娘,快救王妃,”
秦佑臻不忍細看,别過臉道:“放心吧,常湛早已上山,不會有事的。”
見赫九生望向來路,言崇會意,忙道:“閣下放心,這裡有我掌門師姑坐鎮,萬無一失。”
秦佑臻追問道:“方才你說奉令救人,可是奉單青之令?”
赫九生不答,咬牙堅持片刻,力竭而昏。
言崇急道:“若不即刻取梭用藥,隻怕不好。”
秦佑臻抽出吸龍匕遞上道:“先将梭子挑斷,”又向騰益麥留秧道:“一人抓住一邊,取出斷梭,千萬小心。”說完跑開,不敢就看。
忽聽赫九生大叫一聲清醒過來,随即咬緊牙關,卻又不住渾身亂戰,豆大的汗珠順臉滾落。言崇三人忙碌好一陣,才算将傷口裹住。
見赫九生忽然大汗不止,言崇急道:“掌門師姑,這内熱不宣外寒侵入,加上這麼重的傷,若不服藥調養,隻怕挨不過今晚。”
秦佑臻四下望了望,忽然想到單青住處,忙引衆人朝林間走去。
原來當日雲姑李心婵母女定居峨眉山後,單青不敢與其同院而居,便在不遠處修建竹舍三間,毗鄰住下。
進到舍内,驚見裡間架上籮篩中晾着各色藥草,言崇端起來細看,笑道:“天助我也。”
幾人忙碌半晌,照顧赫九生服下湯藥,見人大汗止住,神色漸漸複常,這才稍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