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看一眼,歎道:“人心叵測,《神草集》乃天下人夢寐所求,小師姑入門尚淺,難保不起邪念。”
常湛急道:“不會的。”
白渙歎道:“且不說小師姑來曆不明,隻她當日女扮男裝與你結交,焉知不是早有盤算?三弟,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啊。”
騰益忽然插話道:“照二叔所言,太師祖豈非識人不明?縱然小師姑祖能騙得三叔,還能騙過太師祖?”
騰善斥道:“胡說什麼?”
老主撚須一歎,點頭道:“如此說來,倒是老頭兒引狼入室,害死自己徒弟。”
騰善磕頭道:“師祖見諒,萬不可聽益兒胡言亂語。”
騰益急道:“爹,我沒有胡說。小師姑祖不過十七八歲,又不會武功,明知得罪彌藍山必死無疑,要《神草集》做什麼?”
衆人聽罷,點頭稱是,不由得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常湛望向騰益,心中滿是感激。騰益續道:“小師姑祖天真爛漫,或者為人所惑,或為奸人利用,一時糊塗也未可知。”
言崇點頭道:“若果真如此,找出幕後主使才是正理。”
騰益道:“四叔說的不錯。當務之急,該當找回小師姑祖問個清楚。”
見衆人紛紛點頭,蓋源真人思忖道:“這話原也不錯,不知師父意下如何?”
老主慢慢點頭道:“也好。老頭兒也想知道其中緣故。”說完向常湛道:“飛兒,你即刻下山,務必尋人回來。”
騰善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小師姑古靈精怪,隻怕一時半刻難以尋見。若因此耽擱少林之約,豈非失信于人?”
騰善一語點醒衆人,唯有常湛不解道:“大哥,什麼少林之約?”
蓋源真人歎道:“倒把這件大事忘了。”說着令人取過少林來書。
常湛看過,皺眉道:“昆侖飛天叟退隐江湖多年,為何忽然來尋少林晦氣?”
老主歎道:“此事說來話長。源兒,你且講給衆人知道。”
蓋源真人答應一聲,便将其中緣故說了一遍。
原來昆侖飛天叟乃是西域第一魔的弟子。當年師徒二人遠赴少林求經,少林寺方丈大師親自講解說法,将所求傾囊相授。數月後,二人因說要回西域辦一件要緊之事,随即告辭下山。怎料離去不久,山中驚覺少了一本《達摩無上經》。方丈大師立刻派兩位師弟追趕查問,哪知一路追下去,竟絲毫不見二人行蹤。這兩個大和尚生性率真愚直,因見尋不到人,便一口氣追去了西域。來到昆侖山,竟在山中住下,一等便是半年。
這一日,西域第一魔同昆侖飛天叟忽然現身,兩位大和尚喜出望外,忙将二人攔住,直接讨要經書。西域第一魔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動起手來。四人激鬥正酣,忽從昆侖飛天叟身上掉下半本經書。西域第一魔眼見事情敗露,又見右臂被大和尚鉗住,慌忙将另外半本經書抛出。昆侖飛天叟接住經書轉身便跑,眨眼消失在密林中。大和尚心知再難追尋,雖有不甘卻也隻好帶着半本經書和西域第一魔返回少林。
聽到這裡,騰益驚訝道:“老魔頭還活着?”
蓋源真人點頭道:“不錯。當年被押回少林不久,方丈大師便收到昆侖飛天叟信函,說十年後必将經書完璧歸還。但是,須得保他師父性命無憂。”
騰益怒道:“好不要臉。偷了人家的經書,還恬不知恥的提條件。隻是,那半本經書到底有何奧秘,須得十年功夫來鑽研?”
蓋源真人沉臉道:“放肆。”
騰益一吐舌頭,不敢再說。衆人想到昆侖飛天叟既敢挑釁少林,自然是仰仗半本《達摩無上經》之故,不覺對少林肅然起敬。
老主道:“昆侖飛天叟遍請高手赴約,表面為着西域第一魔,實則沖我中原武林。以少林之尊,自可泰然處之,隻我彌藍山與公與私,都不可坐視不理。”回身向常湛道:“飛兒,你我祖孫三人共赴少林助方丈大師一臂之力。”
常湛恭敬道:“是。”說完不免躊躇:“隻是,小師姑她,”
騰益搶話道:“太師祖,益兒願代三叔下山。”
一語未了,騰善斥道:“胡鬧。下月梵淨山便要來人商定你與麥姑娘婚事。你不在家,豈非叫人挑理?”說着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又躬身道:“師父,不如叫四弟下山尋人?”
騰益又忍不住插話道:“爹,這可不行。既說小師姑祖鬼靈精怪,若存心躲避,隻怕她人站在四叔面前,四叔都未必識得。”
見衆人偷笑,言崇狠狠瞪了騰益一眼。正欲說話,卻聽老主道:“還是飛兒去吧,隻不可誤了少林之約才好。”
常湛心内感激,磕頭道:“是。”
行至山門,騰益匆匆追上,誠然道:“三叔,益兒相信小師姑祖不會殺人,益兒等小師姑祖回來喝喜酒。”
常湛心頭一熱,在騰益肩頭一拍,轉身下山。
回到京城府邸,走去當日事發房間,才要重新勘驗,忽聽外頭一陣吵鬧,卻是萬錦棠正與常府家下糾纏。一見常湛,萬錦棠怒道:“納命來。”說着推開衆人拔劍便砍。
想到樊林青生前恩情,常湛忍氣蕩開來劍,好言道:“萬兄弟,二師姑在府内遇害,常湛心中愧疚難言。還請稍安勿躁,容我查明真兇。”
萬錦棠呸了一聲,怒道:“少在我面前假惺惺。”說着又要動手。
常湛苦勸無果,沉臉忍怒道:“若再苦苦相逼,别怪常湛無禮。”
萬錦棠深知常湛厲害,往日不過欺他溫厚謙讓,此刻見他神色不似往常,哪裡還敢造次,隻強道:“用不着你假慈悲,我萬琴山莊自會手刃兇手替我娘報仇。”說着哼了一聲,憤然離開。
常湛心中一歎,折返房中查看。驚見房内布置一新,喚人來問,丫鬟面面相觑道:“奴婢确是奉了大人之命,才将房中所有細細清理的。”說完取來信函遞上道:“請大人過目。”
常湛一見,心中暗吃一驚,見信上筆迹竟與自己神似,追問道:“此信何人送來?”
丫鬟互看一眼,搖頭道:“奴婢不知。”
常湛心知多問無用,擺手令丫鬟自去。看着信函,更加堅信兇手絕非秦佑臻。想到真兇狠辣詭詐,秦佑臻兇多吉少,不覺五内如焚,痛心道:“臻兒,你到底在哪裡?”
原來當晚常湛前腳離開,便有一蒙面人闖入。那人進到房中舉刀便砍,秦佑臻躲閃不及,被砍中右臂。見人傷重倒地,蒙面人跟上補刀。誰料房中燈燭忽然盡熄,黑暗中,兩個黑影閃入,一個與蒙面人對敵,一個則将人救去。途中,秦佑臻隻隐約感覺身在一處馬車上,但因失血過多,隻堅持了片刻,便沒了知覺。
待到醒來,朦胧中聽見一個熟悉女子聲音輕聲道:“秦姑娘,姑娘醒來。”
秦佑臻掙紮着想要睜眼,卻隻悶哼一聲,又昏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猛然驚醒,忽見明葉天立在眼前,看自己睜眼,喜極而泣道:“你醒啦?”
秦佑臻隻覺渾身劇痛,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勉強道:“明姐姐,怎麼是你?常湛,我,這是什麼地方?”
明葉天擦淚道:“快别亂動,這裡是甯尚書府。”
秦佑臻納悶道:“甯尚書府?”
明葉天點頭道:“洛陽甯家。是官人救了你,因傷勢沉重,是以送來甯府靜養,”說到這裡又流下淚來。
秦佑臻一呆,迷茫道:“洛陽?常湛呢,我,”說着便要起身,忽覺肩背一陣劇痛,不禁啊的一聲大叫,慌的明葉天忙扶住道:“切莫亂動。你被人砍傷,昏倒在道旁,幸得官人遇見,唉,又多虧甯家請醫問藥,”說着輕輕替秦佑臻拭去額頭汗水,含淚笑道:“真是蒼天有眼,菩薩保佑。”
秦佑臻心下一片迷霧,想到自己明明京城遇險,怎會身在洛陽?可眼下哪裡顧得上這些,忙拉住明葉天道:“快送我回彌藍山,我要見師父。”
明葉天面現難色,欲言又止。秦佑臻急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回禀師父,或者,你快找常湛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