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長白山那邊的事情太難處理了吧。
孟青萍這樣安慰自己,但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還是讓她分了神。
裴雲澤坐在輪椅,被人推着走到宴會廳門口,正好瞧見了出神的孟青萍:“想什麼呢?”
孟青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麼,我來推你吧。”說着,她給推輪椅的服務生使了個眼色,接過了裴雲澤,推着走進宴會廳。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兩個人已經越來越像一對夫妻,不是知情人根本看不出來異常。
玻璃穹頂之下,水晶吊燈在陽光裡折射出扭曲的光斑。孟青萍抱着南星站在旋轉樓梯頂端,雪緞旗袍上的蘇繡蘭花被燈光鍍成金色。
她望着樓下觥籌交錯的人群,目光掃過不遠處聚集着的親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爹孟九光竟然不請自來了!
"小姐,這是二少爺送的金鎖片,特地囑咐要您過目。"傭人捧着錦盒過來,打開來,隻見足金打造的祥雲紋鎖片上镌刻着"長命百歲"四個字,底下還刻着細小的英文:For my dearest niece.
孟青萍指尖撫過鎖片邊緣的鋸齒,擡眼看向站在孟家人最邊緣的二哥,卻發現他正舉着酒杯向她示意,唇邊還噙着笑。
孟青萍勾起唇角,微笑着點頭回應,無論那些人怎麼樣,至少二哥對自己沒得說。
孟青萍走下樓梯,下意識尋找裴雲澤的身影。她擡眼掃到宴會廳角落,瞧見裴雲澤正被幾個航運老闆圍着敬酒,白西裝領口别着她今早親自找出來的栀子花胸針——那是高嘉佑生前最愛的配飾。
鋼琴師突然彈錯兩個音階,孟青萍感覺後頸汗毛豎起,轉身時看見大哥孟知秋端着香槟走近,琥珀色酒液裡浮着細碎氣泡:“小妹,恭喜恭喜啊,我小侄女出生,又加之你把高家收入囊中,真可謂是雙喜臨門啊!哈哈哈...小妹,你發達了也别忘了我這個大哥......”
果然又是這套,孟青萍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自己這個大哥向來會趨利附勢,現在就連親侄女的滿月宴也不放過了。
"孟先生,初次見面,還請多指教。"裴雲澤不知何時出現在孟青萍身側,溫熱的掌心貼住她的後腰,看向孟知秋的眼神中帶着幾分疏離。
孟知秋眯着眼在孟青萍和裴雲澤身上逡巡一圈,喉間溢出故作爽朗的笑聲:“這位想必就是妹夫吧,真是一表人才,我們家阿萍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得遇此良人啊!”
孟青萍皺了皺眉,聽出大哥話中對自己隐含的貶低,内心不快,正要開口怼回去,裴雲澤卻比她快一步。
“孟先生此言差矣,阿萍她能嫁給我,是我的福氣,是我高家高攀。要真論起來,以阿萍自己的本事,配我算是下嫁。”裴雲澤這話,一下子把孟青萍從孟家摘了出來,直接打斷了孟知秋想套近乎的心思。
孟青萍唇角含笑,在裴雲澤後背拍了拍,以示對他表現的滿意。
“是是是,我愚鈍,哈哈哈。”孟知秋滿臉尬笑,旋即轉移話題,“阿萍,爸在那邊,你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不必了,你們自便。”孟青萍對這個父親可謂是深惡痛絕,沒找人搞垮孟家都是看二哥的面子,哪裡還會去給自己找氣受。
誰知就是有不長眼的往槍口撞,孟青萍剛轉個身的功夫,孟九光就舉着酒杯過來了,身後還跟着一群不明所以的賓客,上趕着拍他的馬屁。
“阿萍,為父來跟你道喜了,來來來,讓我看看我的小外孫女。”說着,孟九光那隻髒手就要來觸摸孟青萍懷中抱着的小南星。
衆目睽睽之下,孟青萍并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于是不動聲色避開孟九光伸過來的那隻手,開口招呼身後不遠處跟着的周姨道:“周姨,快過來,南星餓了,快來讓奶媽把她抱下去喂一喂。”
“來了來了。”周姨也十分感眼色,迅速上前接過孩子抱了下去,臨走前還不忘賞孟九光一個白眼。
孟九光要去逗弄孩子的手懸在半空,收也不是,伸也不是,十分尴尬。
孟青萍端起酒杯,對着全場賓客道:“感謝諸位今天賞臉,來喝小女的滿月酒,今天不談公事,大家不必拘謹,吃好喝好,我敬大家。”說罷,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賓客們也十分給面子,各自散開,回敬着孟青萍。
在場的個個都是人精,一看孟青萍的态度就明白了,瞬息之間,方才還跟在孟九光身後拍馬屁的賓客便一哄而散。
“你...你存心的是不是?”孟九光氣得漲紅了臉,要不是顧及現場人多,他估計都要動手了。
孟青萍毫不在意的将酒杯放在服務生的托盤裡,挑釁的看着父親:“這是在我的地盤,不是孟家的地盤,您還想動手打我?”
被看穿意圖的孟九光更氣了,吹胡子瞪眼的,幾乎要跳起來。
孟青萍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靠近一步,冷聲警告孟九光:“我沒把您老人家從這轟出去就算是感謝你的生育之恩了,以後要是再敢打着我的幌子出去要合作,别怪我不客氣。”
孟青萍知道孟家最近打着她的幌子出去招搖撞騙,本來想着至少有一層血緣關系存在,要是隻求點合作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今天,孟九光竟然不請自來,還想在她眼皮子的底下擺譜裝闊,那就别怪她不客氣了。
“你......”孟九光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驟然打開的宴會廳大門打斷。
門口的動靜極大,一時間,觥籌交錯的酒杯碰撞聲、高低起伏的賓客交談聲,以及悅耳動聽的奏樂聲,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門口那一抹倩麗的身影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