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縣有些心慌,額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臉上的橫肉都在跟着身體抖動:“下官冤枉,這些銀錢都是分給百姓的,加上去年水災嚴重,都作赈災用了。下官絕不敢欺上瞞下。”
江渚眼中帶着冷笑,聲音卻舒緩了不少:“哦?原來如此!那賬上節餘這三十多萬兩白銀定是今年準備赈災的吧?一定不是私自匿稅吧?”
張知縣冷汗涔涔,心中如同割肉般,但是如果不承認,自己就犯了大罪,隻好垂下頭去:“是,是的,正準備撥下去修建堤壩,剛好補齊修建堤壩的銀錢。江指揮使請不必擔心。”
江渚這才笑着将他扶了起來,還貼心地幫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張知縣,真是本事,這麼快就解決了堤壩的修建銀錢,倒是我錯怪你了。”
張知縣心裡翻起來滔天巨浪,想要罵出聲來,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自己隻是八品小官,隻好咽下這口氣,等他禀告李知府再收拾他。
這日風和日麗,葉雲珠和江渚在茶山度過了愉悅的一日,又有人出錢,又有人服侍,何樂而不為?
葉雲珠也大概看明白了,江渚這是逼着張知縣割肉呢,回城的時候她小聲問道:“他們都是一路貨色,你不怕他們找你麻煩?”
江渚無所謂地冷笑一聲:“遲早将這群吸血蟲除幹淨,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堤壩,夏日的雨季都快到了,應該盡快修建。”
葉雲珠點點頭,表示贊同,然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江渚:“江渚,不知為何我發現你越來越好看了。”
江渚眼中的冷意瞬間煙消雲散,這小女娘盡說些他愛聽的話。
……
張瀾清正在一間酒肆給李知府訴苦
李天順依舊穿着月牙白的長衫,端起桌上的酒杯淡然地喝了一口,反而笑着對張瀾清道:“别急,坐下慢慢說。”
張瀾清有些不敢坐,這麼些年他清楚李知府的性子,明明是大方大官,平日裡總是喜歡穿着儒雅,從面容上看還是風雅郎君,做派甚至有些書生氣,但是隻有他知道,這人背地裡有多狠辣,可能賣了你,你還給他數錢,随了李家人的特性。
“知府,我真的錯了。”張瀾清索性跪了下來,都道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他能順順利利活到今天,就是因為他下跪得快、會拍馬屁。
李天順依舊笑嘻嘻的望着他:“哦?說說你做錯什麼了?”
張瀾清覺得他的對面是一隻成精的毒舌,被他盯上都感覺自己中毒已深,兩眼開始發昏,還是不忘不停地磕頭:“我是頭腦不清楚,才會被姓江的套了話去。”
對面的人笑意更深,嘴角上揚得更加厲害,他不停地拿着酒杯碰着桌面:“然後呢?”其實笑容的背後李天順确實是憤怒的,這個蠢貨,這點明面上的小事都做不好,要不是足夠聽話,他豈會用他。
“不該拿出賬本。”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春日舒适的氣溫卻讓他冷汗直流。
上座着的威壓讓他不敢擡起頭來,他平日裡轉動得不多的腦子此刻飛快運轉,想辦法為自己脫身:“我會彌補的。”他肯定得承諾。
李天順又拿着酒杯在桌上敲擊,瓷器抨擊桌面清脆地聲響就像是敲擊在張瀾清的心上,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抖:“我會殺了他的,會想辦法補齊今年這銀兩。”
與張瀾清的名字不同的是,他這個人和清廉毫不相關,隻要能搜刮民脂民膏,哪怕是榨幹百姓骨頭縫裡最後一滴油水,他也毫不在意。他甚至忘了他也是從難民窟中讀書爬出來的。
李天順饒有興緻地詢問:“哦,你怎麼殺,他可是手握兵權,再說明面上他與我們丞相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們殺了他,怎能不讓我們這條船上的人寒心?”
張瀾清突然被點醒了:“不。”他推翻自己說的話“不是我們殺的,他是在大同意外生亡的。”
李知府這時候放下手中的酒杯,低下頭來,用修長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借張知縣吉言了。”說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肆。
這裡是他們的平常的集聚點之一,裡面的人都是自己人,但是此刻卻空無一人,猶如一個空店。
張瀾清劫後餘生地趴坐在地上,這種事多來幾次會讓他短命。至此他有些怨恨起江渚來,這也是他活命的唯一機會,不是江渚死就是他死。
……
葉雲珠和江渚被人惦記着命一點也不知曉,江渚有他的自信,覺得隻要自己在葉雲珠的身邊,就一定能保護好她,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在大同的日子,葉雲珠收起了之前閨閣娘子的嬌氣,脫下長裙,穿起更加方便行動的勁裝,每日裡跟着江渚進出堤壩修建的場所。
初夏臨近,得加快進度,不然大同的百姓将會再一次遭受水災,本就支離破碎的大同再也經受不起一絲摧殘。
本地官員的為難并沒有成功,對于有銀錢找不到工匠的情況,江渚很快就解決了,他就地采用了當地的流民,廣設粥棚,流民吃飽了飯自然就有力氣,聽說還能掙到銀子,改變了一開始死氣沉沉的氛圍。
街上躺着的流民減少了,百姓漸漸地也看到了大同的未來了,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