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三人正等着周伯崇回應,幾乎立刻就發現了他的失神,眼見着他眸光所落之處,幾人心中浮動,五夫人不由激動。
察覺到妻子的手輕顫着握緊,五老爺心中也有些嘀咕,輕輕回握之餘,也忍不住看向下首。
那裡擺着幾張座椅,上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所以,鎮南侯如此失神,到底在看什麼?還如此溫柔缱绻?
“盈盈。”作為女眷,五夫人坐的位置靠下,旁邊就是空着的座位,她眼下正看着那邊發怔,喃喃道。
莺時眼眸又是一酸。
娘……
周伯崇已經回神,見此不由心疼,眉微皺,看向老爺子道,“那便勞煩貴府稍等些時日。”
老爺子心中若有所思,目光掃視幾眼,跟周伯崇閑聊起來。
周伯崇很是配合,言語間透露出接下來一段時日,他會留在姑蘇暫住一段時日,老爺子表示了然,雙方你來我往聊了起來。
莺時看着滿眼思念期盼,無果後失落哀傷的母親,這一刻,從前的種種顧慮都煙消雲散,她無比的想要和父母親人們好好說說話,但卻無能為力,焦灼之下,不由懇求的看向周伯崇。
周伯崇雖然在和老爺子閑聊,但餘光一直放在她身上,見狀目光示意,問她可确定。
“我想好了。”莺時肯定的回答。
她之所以不想讓父母知道,就是不想她們再繼續擔心挂念自己,可說到底,都是自欺欺人,她的爹娘,怎麼會不挂念她呢。既然走到這一步,幹脆就抛卻了那些顧慮。
周伯崇并不意外,得了她的肯定,看向柳五夫婦,道,“若有機會,伯父伯母可想再看看莺時?”
“自然。”五夫人立即肯定。
“那是我的女兒,我做夢都想再看看她。”她悲傷的說,但又有些期待。
鎮南侯這樣說,是不是說明……
五老爺慢了半拍,卻也一臉認真的颔首,說,“若有機緣,自然想看。也不知那孩子現在過得怎麼樣。”
“人鬼殊途,二位不怕嗎?”周伯崇問。
“怕什麼,那是我的女兒。”五老爺說的肯定。
五夫人贊同的點頭,期待的看向周伯崇,忍不住又看向身側。
“那就勞煩道長了。”周伯崇雖然也能做到,但雲鄉子在這裡,不用白不用。
雲鄉子笑呵呵,道,“小事,小事。”
說着話,他揮了揮拂塵。
五老爺夫妻倆隻覺眼前模糊了瞬間,然後就覺目中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兩人未多細想,忙看向下首,就看到了一身綠色羅裙站在那裡,似有些手足無措的莺時。
“盈盈!”五夫人驚喜道。
五老爺亦是滿面激動,沒急着開口,先是上下打量,見她好好地,才松了口氣,道,“好,好,你這孩子,怎麼站那麼遠,來,來爹跟娘這裡,”
莺時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等到真的和父母對上目光,還是有些慌亂。
但也隻是瞬間。
父母眼中對她的愛與從前别無二緻,一切都是熟悉而親切的模樣。
“爹,娘,”莺時上前,矮身見禮,哽咽了聲音。
一家三口時隔經年再次見面,自是喜不自勝,感慨萬千,無限歡喜,便是一旁的老爺子,在度過一開始的驚愕之後,也要求要看一看莺時,面上有了歡喜。
周伯崇在一旁安靜看着,見莺時笑起,便也輕輕笑了。
前事不追,他餘生所願,不過是莺時歡樂。
好一番重逢叙舊,柳家人也總算是知道了莺時同周伯崇兩人之間的始末,心中暗歎一聲緣分過後,又問起她這幾年的情況,這般說着,不知不覺天漸漸的就要黑了,前面有人來問起晚膳,周伯崇才适時開口告辭。
夫妻兩人自是不舍,幾乎想将周伯崇留下用晚膳,無果後又想留下莺時。
莺時不由意動。
她自是,很想留下陪一陪父母的。
“侯爺…”莺時遲疑的看向周伯崇。
周伯崇心中不舍,他隻恨不得日日都跟莺時在一起,根本不想分開,但對上莺時的眼,卻隻是含笑輕輕颔首。
“久别重逢,合該歡聚。”他溫聲勸慰。
莺時心下一松,不由笑起。
“多謝侯爺成全。”夫妻兩人立即道謝。
“應當的。”周伯崇側身避開,溫聲含笑。
之後柳家人将周伯崇送到門外,莺時不由得就有了些不舍。
“侯爺,”對上那雙眼,她遲疑着總算找了句話來說,“您記得好好休息。我,我過幾日就回去看您。”
過幾日。
周伯崇心中重複。
一日他都不想等。
“隻怕不行。”周伯崇面上無奈,對上莺時眼中的不解,伸手示意她靠近,低聲提醒她,“人鬼有别,柳家都是普通人。若相處久了,隻怕不妥。”
莺時恍然,總算從歡喜中抽回神智,有了些低落。
“若有雲鄉子畫的符咒還好些,隻是他這就要動身回南都去魏家,沒有時間。”周伯崇不動聲色,說,“隻好先委屈你了,暫時先隔兩日回來看看,或者我請你父母出去再見,可好?”
如此自然是好的。
能有這個解決法子,對莺時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她不由笑起,道,“好,多虧侯爺提醒我,不然我都疏忽了。”
她有些自責。
“都是人之常情。”周伯崇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