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雲鄉子毫不奇怪,周伯崇此人,看似清心寡欲,寵辱不驚,實則是因為人世間大多的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興緻,可若真有了,他又是最霸道的那一個。
“為着你一封信,我千裡迢迢從北邊跑回來,一路上風餐露宿,你總不能一句話就想讓我給你辦事吧?”雲鄉子白眉微動,不緊不慢的拿喬起來。
周伯崇面色不變,顯然早就料到。
“我前段時間在海中發現了一枚靈珠,千年老蚌孕育而成。”他徐徐到。
雲鄉子眼睛微的睜大,止不住的驚喜浮現,匆匆問,“當真?”
“我從不虛言!”周伯崇平靜道。
“好!”雲鄉子欣喜開口,保證道,“這事我應了,保證給你辦的妥妥當當。”
“靈珠什麼時候給我?”
“回頭讓人給你送來。”周伯崇道。
來之前他并不知道雲鄉子已經趕回來了,自然不會将靈珠帶在身上。
“好。”雲鄉子勉強冷靜下來,隻是面上的笑怎麼也止不住。
千年老蚌才能孕育而出的靈珠,妙用無窮。
這樣的好東西,便是雲鄉子,此生也沒見過幾次。如今無須打殺,隻需弄好一樁陰親就能到手,他自然求之不得。
“那便勞煩你了。”周伯崇滿意的說。
青玄觀在南地頗有些名聲,富貴人家鮮有不知,隻要雲鄉子打出他青玄觀主的名聲,想取信柳家,想必不難。
否則周伯崇也不會舍近求遠,放着水師中供奉的道人不用,非要寫信找他回來。
雲鄉子心念一轉,就生出好幾個能哄得柳家改了主意的法子,但最要緊的還是得看周伯崇的意思,便問起了他,說,“你想怎麼做?”
是委婉的來,還是直白的說。
周伯崇沒急着說,而是看向林中人。
“我先問過她的意思。”他道。
在他的預想中,老道回來還要一段時間,沒想到今日一時興起來青玄觀,竟然就見着了,所以并未提前準備。
這件事如何做,自然要問過莺時的意思。
雲鄉子聽了,不由朗笑。
“你也有今天。”他道。
做事還要先問那女鬼的意思,可見是被拿捏住了,老道一想,就不由的想笑。
周伯崇看他一眼,平平淡淡。
他這麼平靜,雲鄉子笑話起來不免少了些意思,不由無奈搖頭,收了笑意。
周伯崇垂眸,不動聲色。
以勢壓人是下下策,言明利弊,真心以待,再循循誘之,方是上策。
青玄山很有意思,莺時在山裡鑽來鑽去,仗着是鬼魂之身,來去自由,在範圍内,很是轉了一圈,不由又有些惋惜。
可惜了,這樣大的山,因為魏春華的原因,她隻能在一裡之内。
坐在樹梢上,眺望後面的山林,莺時小小歎了口氣。
周伯崇和雲鄉子聊了一會兒,便回了道觀給他安排的客院。
院中清幽,他早已習慣周身安靜。可現下,那抹碧影不再,卻總感覺好似缺了點什麼。
周伯崇坐在正廳的椅子上,擡頭看着院中。
門外的親衛不小心掃見一眼,忍不住也趕着看了眼,确定院中沒什麼東西才放下心,心中微的納罕,而後很快恍然。
自家侯爺不會是在等那個女鬼吧?
莺時雖然喜歡在山上待着,但她并沒有待多久,趕着午膳之前,就一路溜達着回了青玄觀,正放開心神遙遙感受着周伯崇周身的煞氣所在,忽的一驚,蹙眉看向另一邊——
她身子一動,下意識就想走,但對方的動作比她更快,疏忽間一抹青衣身影就出現在附近。
下意識後退拉開距離,莺時暗道倒黴。
怎麼那個青年道人也在此?
“你這道人,還有完沒完了?”莺時先是驚慌,而後很快就惱怒起來。
她自問沒做過什麼害人的事,怎麼這道人還非要追着她不放?她自問并非打不過對方,隻是不想惹事才一力避讓,可對方卻如此咄咄逼人!
道人看她,“你膽子也太大了,青玄觀你也敢來?”
“關你什麼事?”察覺他沒有動手的迹象,莺時心下微松,就想離開,那道人察覺到,身影一閃越發靠近,道,“且慢。”
“青玄觀觀主乃得道高人,你一個幽魂出現在此,實在不妥,快跟我走。”道人看着她的面容,觸及那清麗嬌豔的容顔,目光一閃下意識避開,耳根微紅。
“你?”莺時再是氣惱,可理智尚在,發現他言語中的擔憂,頓時不解疑惑道。
這道士到底想幹嘛?
“怎麼了?”周伯崇人未到,聲先至,說話間黑影浮現,已經站在了莺時身前。
察覺到莺時的氣息波動後,他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他忽然而至,青年道人微訝,發現他對那碧裙女鬼的維護後,眉下意識又是一皺。
鎮南侯怎麼會和這個女鬼有關聯?
他來了,莺時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立時就放松了,聞言立地的身子站定,緩步至他身後,抱怨的說起事情的始末。
“你這道人,好沒道理,我雖是鬼,卻從未害過人,你卻非要追着我不放!”男人高大的身影攔在身前,她忍不住輕輕拽住男人的衣角,說話的惱怒中不由又添了許多委屈。
周伯崇心中一震,隻覺半邊身子都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來,下意識就想回頭看她,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沒動。
“我,”道人下意識辯解,道,“姑娘明鑒,我并無惡意。除卻第一次冒失,沒弄清楚就驚擾到姑娘後,之後我找尋姑娘,隻是為了緻歉。”
“是我沒弄清楚就貿然動手,請姑娘見諒。”他傾身鄭重說。
周伯崇看着他的目光微冷。
之前他明明用計将此人調出了南都,可誰知竟忽然又回來了。
“緻歉?”莺時略有些驚訝,不由沉默片刻。
“那便罷了。”她仔細思考了剛才的事,發現這個道人的确沒有多少敵意,一直在勸她走,似乎也的确是好意。
道人頓時松了口氣,起身笑道,“多謝姑娘大度。”
說話間,他和周伯崇對視一眼,情緒莫名。
莺時無意與他多說,再是誤會,她再是好性,之前所受的那些驚吓也都是真的,她雖願意大度諒解,卻到底不想和他深交,沒理會他,直接對周伯崇說,“侯爺,我們走吧。”
說話間,她才發現自己竟牽着他的衣角,心中一跳,面上發熱,下意識松開手,将手藏到背後,努力佯裝無事發生。
周伯崇回頭看她,見看她如此眼中不由沁出了點笑意。
莺時見了,心中又跳,即怕他會說些讓她害羞的話,又有些期待他會說什麼。
想着她輕輕擡頭,眸中眼波微漾,一抹嬌羞風情無限,周伯崇下颌略繃,喉間不由微緊,正要說話,那邊道人見此心中一亂,忍不住上前一步,揚聲開口打斷,道,“人鬼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