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鬼找到這裡,是巧合,還是有别的目的?
莺時一開始隻是閑逛,隻是走到此處時,發現有好些人守在外面,還不讓人靠近,隻一會兒她就瞧見好幾個被吓走的丫鬟,眼見着那些護衛都好生兇狠,身上煞氣萦繞,若非她有些奇遇修為,隻怕都不能近身,心中一時好奇,她忍不住提起裙角,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想看個究竟。
誰知,進來了一擡眼,就瞧見正端坐在堂中的男子。
不是時下推崇的俊美文雅,他生的高大,五官輪廓分明,尤其是眉骨,顯得眼窩都有些深,是那種極其淩厲迫人的英武。但又有着世家子養出的貴氣,是個很引人矚目的男人。
可最讓她矚目的是男人身上萦繞的黑紅煞氣,外面那些護衛身上隻是薄薄一層,可他身上,幾乎如同雲霧般,厚厚的将他環繞其中。
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
莺時怔了下,很快就明悟過來他是誰。
鎮南侯,周伯崇。
是魏春華新婚妻子的便宜舅舅,聽外面的傳言,打了不少勝仗,是個很厲害的人呢。莺時想着,忍不住走近,想仔細看看。
膽子夠大。
發現這個小鬼竟然在試圖靠近他,周伯崇擡眼看去,吓了莺時一下,忍不住擡手捂住胸口,等到轉念一想他應當看不見她,才拍了拍松了口氣。
見此,周伯崇眼中些許笑意劃過,若有所思。
他身上的兇煞戾氣,比之外面的親衛尤勝百倍,這個女鬼竟然也能近身,究竟是何來曆?
“吓死了。”莺時嘀咕着抱怨一句,湊到周伯崇身前,傾着身子看了看,直到将人看個仔細了,才起身。
那張清麗嬌柔的面容靠近,水眸盈盈,就在他眼前波光流轉,周伯崇的呼吸放緩,微的屏息,不覺中仿佛擔心驚到她一般。
直到見她又退回去,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不由動了一下。
似有些惋惜。
“好兇啊,但再一看,也還好。”莺時嘀咕。
做鬼久了,不免會習慣自言自語。
不過聽說他有隐疾,所以都快三十了還不成婚,真可憐。
還好她這句話沒說出口,不然多多少少能看到平日裡不動如山的鎮南侯變臉的。
看過了人,覺得這位在大家口中的侯爺似乎也沒什麼不同的,莺時便就沒了興緻,正準備在屋子裡轉一圈就去别處,牽引的力道忽然而至,她輕呼一聲,便習以為常的調整好姿勢——
縱使當鬼,也不能失了儀态,在經曆過一開始幾次的手忙腳亂後,莺時就慢慢的習慣,眼下她再猝不及防的被魏春華那邊的力道帶走時,已經能身姿翩然如同畫上的神女般了。
應當是吧,雖然看不見鏡子,但她自覺一定是很好看的。
就算做鬼,也要做個好看優雅的鬼。
心中漫無邊際的亂想着,莺時擡眼,眼前的種種驟然退後,她對上了堂中人的一雙墨色眼眸。
他好像在看她?
這個想法一閃而逝,引得她心中不由飛快的跳動了一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便就沒有再管,又去看别處了。
周伯崇緩緩松開緊緊握住扶手的手,看着那個女鬼離去的方向。
她是誰?
他忍不住想,古井無波了二十餘年的心泛起波瀾。
前腳吩咐下去,讓人去将今日來府赴宴的賓客消息彙總給他,尤其是親眷中有約莫十五六早逝女子的人,後腳周伯崇就再次看到了那個女人。
在自家外甥女的婚禮上。
魏春華接了新娘子,又出去在城中轉了一圈,趕在下午再次回了鎮南侯府,進行婚禮。
莺時跟着去溜達了一圈,也回來了。
她站在角落,盡力離新人遠些,含笑看着一身紅衣的新人,無聲祝福。
‘魏家兄長,要幸福啊。’
莺時知道,縱使隻是陰親,但還是對魏春華的婚事造成了影響,畢竟誰家好人家的女子願意嫁去後一輩子低一個牌位一頭呢。
若真有死後的世界,那豈不是永遠都是繼室了。
可若要低了門戶去找,又未免委屈了魏春華,如今幾年過去,兜兜轉轉他與侯府千金結緣,縱使是招贅,以侯府的門第,這也是一樁極好的姻緣了。
更要緊的是,莺時能看出,魏春華是真的喜歡他的新娘。
如此,莺時心中的愧疚總算得以平息了。
成婚的新娘子父母早逝,今日坐在上首接受叩拜的,便是周伯崇這個舅父。
耳邊禮官唱和,一對新人朝他拜下,周伯崇的目光從那抹碧色處收回,落在眼前一對新人身上,尤其是面白如玉,溫文雅緻的新郎官身上。那個女鬼一直在看他,莫非是這魏家子在外留的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