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到了,死氣沉沉的眼神,接近空洞,囚着隻被鎖鍊縛住的野獸。
野獸在看她。
棠西掀開唇,将腳下的東西踢過來,力道控制得很好,一道筆直的紅線劃過,那東西到她跟前才堪堪停住。
郁離顫着身凝眉,看清那東西的瞬間吸了口涼氣。
是一把刀,巴掌長的刀刃染了血,濃重的腥氣鑽進鼻尖,她喉頭一哽,根本沒辦法騙自己是動物的血。
再朝着棠西看過去,似乎連衣服都沾了血,順着下午将垂的日頭往地闆上落,一滴一滴,慢慢聚成了一小灘,要化成黑的紅。
連她身上也沒有幸免,血氣順着毛孔鑽出來,有東西呼喝着跑出來,在她眼前一蹦一跳。
哪有那麼玄啊,人還是那個人,沐浴在陽光下背景又是大片嬌豔的紅玫瑰,多生動啊,随意拍張照放網上都是被瘋狂叫老婆的程度。
可……那把染了血的刀上細看之下還帶着碎肉組織,就那麼抛到她跟前,足夠讓她心髒都跳出來了。
“害怕嗎?”
棠西輕慢開口,視線定在她身上,似鎖定獵物的野獸,偏偏眼裡沉沉,眨也不眨一下,就扶着窗戶等着她的回答,多可怕啊。
“你要做什麼?”
她謹慎開口,直覺要發生點事,很不好的事。
棠西要對她做什麼?她是不是也會用那把刀……還帶着上一個“幸運兒”碎肉的刀刃會不會刺進她的心口?
棠西擡手遮住半張臉,唇角大幅度勾起,暴露在光下的那半張臉笑得詭異又肆意。
“我問你,害怕嗎?”
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輕似塵埃,卻打定了主意要把她也拖下去。
害怕的,郁離當然害怕,她就是個小市民,從來沒經曆過生死,這輩子連神經病都沒接觸過,跟那把刀比起來她經曆的簡直是小打小鬧。
可若是說害怕的話,會發生什麼?
她不敢想,也不敢說,也不敢看那把刀,視線飄忽着挪到其他地方,想蒙混過去。
這時天色已經有些暗沉了,大片的晚霞鋪到天邊,給窗外的玫瑰渡了層碎金。
郁離身體以很慢的速度往後挪着,可隻是眨眼間的功夫就被扶着腰撈了起來。
棠西不滿意她的沉默,她最讨厭沉默,因為剛殺了人,緊繃的神經一直沒得到緩解,回來隻洗了個澡又跑到學校把人帶回來。
倒不是多喜歡,她把郁離當個解悶的玩意,新得手的,得發揮她的作用。
棠家哪怕一條狗都得有它的作用,郁離既然承了棠家的情,自然也是半個棠家人,她得陪着她。
這回強摟着人的腰弄到窗邊的櫃子上抵着,她越掙紮她就收得越緊,一直到沒一點空隙了,郁離慢慢停下了掙紮,她才松開手,任她無助喘息,連眼淚都要被勒出來,眼睛裡淚花點點的,又忍住。
“我殺了人。”
棠西手微擡起她的下巴,野獸掙紮着要出籠,其實獵物就在籠邊,隻需一爪子就能拍進來。
“你猜是誰?”她言語輕眺,一下子就擊中郁離了。
她裝着不知道,連猜都不敢猜。
要是知道了真相,她肯定不會好了,棠西往後每每再動手時,都會想起來她,總有一天她也會把她滅口的。
“西小姐,時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了。”
她頂着狂跳的心想要逃走,軟了聲祈求棠西能放開她,天快黑了,她還要回去寫作業。
郁離比棠西要大一歲,可似乎她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真割裂啊。她要趕着去寫作業刷題,棠西卻因為殺人把她抓了過來。
“你知道我媽為什麼要你過來嗎?”
棠西沒那麼好心把她放走,暮色四合,她的眼眸亮起來,惡劣的興味鋪滿眼底。
西小姐根本守不住秘密,才幾天啊,就跟當事人說了,要是讓棠家主知道,必須得家法處置她不可。
郁離搖了搖頭,她之前一直好奇這個問題,可現在,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了。
大家族的秘密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她接受就好,至于背後的意圖不如裝聾作啞。
渾渾噩噩的混過這一年,很快的,等她上了大學,去了東林市就好了。
至于棠念意,郁離想起雨中那一幕,棠家主執着傘,因為濺上西褲的泥點停住腳步。
那時候她就松了口氣,棠念意對她或許有所企圖,但絕對不會和她扯上瓜葛。
她們之間有着一層無形的壁障,她看得到,棠念意也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