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茫然,下意識伸手去夠那已經粘了一層灰的助聽器。
手卻被洛奕俞踩住。
用力碾了下去。
疼。
指骨被一寸寸碾斷,指甲碎裂,地上多出一道血痕。
十指連心,他後背瞬間出了層冷汗,那細細密密的疼痛順着胸口爬滿身體,以至于他整個人都在無意識戰栗。
沈逸張開口,喉中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他茫然擡頭,正巧和黑洞洞槍口對上視線。
洛奕俞單手握槍看着他,興緻勃勃道:“我們再來。”
沈逸看着面前滿眼興奮的洛奕俞,忽的感受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
還要再來幾次?
他還要再死幾次才能還清?
即使聽不清,他也能明白洛奕俞要做些什麼。
他想讓自己閉上眼睛,可整個人就好像是被定住了那般,别說眨眼了,就連眼球都挪動不動半分。
一次又一次死亡幾乎要将他心底那層矜傲徹底磨滅。
所有的惶恐、憎恨、不甘,在洛奕俞扣動扳機那一刻,又一次落下帷幕。
再次睜眼。
仍舊是一片漆黑。
沈逸用了好長時間,才确定自己此刻确确實實醒了。
他似乎是躺在一張大床上,有條絲綢材質的長布,緊緊系在他眼睛處,将外界光線阻擋得一幹二淨。
手腕被貼着軟皮的手铐緊緊系在一起,高高舉過頭頂,綁在床頭。
他嘗試性掙紮。
活動時能聽見鐵鍊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别說是下床,就連翻身都做不到。
太危險了……
他心髒越跳越快,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将發生,卻摸不到一丁點頭緒。
“哥。”
清冷又嘶啞的嗓音。
沈逸陡然一驚。
洛奕俞,一直都在這裡盯着他看嗎?
寂靜之中,他隻能聽到自己越來越亂的呼吸聲。
沈逸吞了下口水,雖不知對方究竟要做什麼,可求生本能還是逼着他主動開口:
“我們能不能,好好談一下?”
話音剛落。
一個耳光便夾雜着厲風甩了下來。
沈逸被綁着,别說閃躲了,連頭都不知道往哪轉。
硬生生挨下這一巴掌。
疼痛在左頰瞬間炸開,火燒火燎。
但至少沒像上次那樣,被打到耳膜穿孔牙齒斷裂。
洛奕俞還是收着力的,可即使是這樣,沈逸柔軟的口腔内側也還是被磕破了皮,血腥味在嘴裡一點點彌漫。
沈逸悶哼一聲,也沒敢計較,硬着頭皮道:“殺了我那麼多次,還不夠嗎?也該扯平了吧。你總不能,一輩子活在仇恨裡。”
“哥。”洛奕俞兩隻手交疊,壓在他的脖頸處,一點點加大力度。
他聲音無端悲傷:
“什麼是一輩子?從生至死嗎,可我們都已經死過不止一回了。”
沈逸被壓得喘不上來氣,胸膛劇烈起伏,就連說一句話都異常困難:“放,放過我——”
洛奕俞當真松了手。
沈逸大腦缺氧,張大嘴用力喘氣。
然而就在此時。
洛奕俞做了個他從未想到過的舉動。
他的嘴唇,毫無預兆靠過來,落在他的唇瓣,用力碾了碾。
沈逸大腦轟的一下炸了。
還不等他做出反應,洛奕俞就死死掐住他的下颚,逼迫他張大嘴。
他們唇齒交纏,沈逸呼吸都幾乎都要被對方吞噬,拼盡全力想扯嗓子求救,卻隻能發出些類似于嗚咽求饒的聲響。
好惡心。
他什麼都沒吃,卻還是感覺胃裡在翻江倒海的來回滾動,惡心到恨不得當場去死。
沈逸生理性淚水從眼尾滑落,湮沒在發絲中,臉上血色褪了個一幹二淨。
洛奕俞戀戀不舍似的将唇移開,幫他擦掉唇邊牽連的那縷銀絲,問了個在沈逸眼中可笑至極的問題:
“你愛我嗎?”
沈逸瘋了,拼命掙紮,鐵鍊乒裡乓啷地亂響:
“你他媽瘋了,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你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沈逸,我觊觎你很久了。”洛奕俞也不惱,眼底甚至有些興奮,“可你這個人賤得很,别人想把你捧着當人看,你不願意。非得讓人用強制手段來逼你跪下當狗。”
沈逸又驚又怒,剛想罵些什麼,就感覺到洛奕俞的手攀上了他的身體。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在被一點點褪去。
沈逸慌了。
這個由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怎麼可能真的對他産生那方面的心思?
早知道這樣,他就該在第一次見到洛奕俞時就把他親手剁碎!
“這是你報複我的手段?”
沈逸在顫抖,他知曉自己無法跟現在的洛奕俞硬碰硬,還在妄圖能用語言來讓洛奕俞冷靜:
“可能是我沒教好你,你,你聽我說,報複一個人有很多種方式,你完全可以……”
又是一耳光,将他餘下想說的話盡數打了回去。
沈逸從未有過任何一刻,比現在更加絕望。
眼前黑布被洛奕俞一把扯下。
他眯着眼,眼前世界被淚水模糊成幾個大色塊,等了好久才重新一點點恢複原有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