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極具羞辱性的動作。
然而罪魁禍首非但沒有停下,反而還将腳放在他頭上用力碾了碾。
沈逸呼吸一頓。
饒是再好的忍耐力,在這一刻也該爆發了。
他抱住洛奕俞小腿,本想直接用力向一側掰,把他撂倒後再反擊——
卻發現,根本移不動。
洛奕俞看上去似乎根本沒用力,但腳就是無論如何都挪不動半分。
不僅如此,沈逸甚至還能感受到他在一點點加大力度……
他毫不懷疑,隻要對方願意,自己腦袋瞬間就能開瓢。
就算是能“死而複生”,他也不希望自己是以這種狼狽到惡心的方式。
沈逸果斷低頭,松開抓着他小腿的手,擺出一副臣服姿态。
三年不見,他不僅體型外貌變了樣,就連身體素質也是成幾何倍的往上漲。
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自己可以單手抱起的小孩。
洛奕俞果真沒再繼續加力,不緊不慢将腳移開,淡淡開口:
“誰允許你自己去死的?”
這話可就太有意思了。
是誰在他後背開個口子,放着讓他自生自滅的?
他自認自己算是個理性的人,在明知逃不過死亡結局後,自然會趨利避害,選擇個不那麼讓自己難受的方式。
但沈逸,明顯并沒有自讨苦吃的念頭。
洛奕俞現在跟瘋狗沒什麼兩樣,在沒有摸清他如今的脾氣前,還是不要輕易惹怒的好……
沈逸猜測此刻自己滿臉鼻血的模樣一定很狼狽,為了護住那點身為“人”的自尊,他索性直接低頭,不再與洛奕俞對視。
随後為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借口:“我以為這是你的願望。”
洛奕俞大笑:“我的願望?我的願望有很多,比如讓你親手把沈皖姐姐的心髒剜掉,再把她送進絞肉機……你覺得怎麼樣?”
光是聽他這麼描述,沈逸便感到一陣惡寒。
可洛奕俞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他溫柔至極拿濕巾幫沈逸擦幹臉上的血迹,故作憐惜道:“放心,死法多得是。我們可以一個一個慢慢來。”
沈逸咬牙,福至心靈般緩緩閉眼。
下一刻,洛奕俞的手就貫穿了他的胸膛。
……
沈皖在早些年閑暇時間尤其愛看各種古偶電視劇,他争不過,多少耳濡目染了些。
其中見過最多的片段就是主人公被愛人用劍刺穿。
那些主角眼底會露出不可置信與悲傷,再緩緩落下一行淚,唇角溢出一絲細血。
或許還會凄凄一笑,說幾句臨終之言。
看起來唯美而又悲涼。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洛奕俞手靠近的那一刻,他先是感受到皮膚被強力撐開、撕裂的刺痛。
緊接着胸部肌肉被破壞,洛奕俞的手觸及到他的肋骨時,就像是有硬物強行在骨骼處鑽孔。
内部髒器受損後,帶來一種壓榨性的、讓人瞬間崩潰的劇痛,他甚至連一口新鮮空氣都喘不上來。
求生本能與疼到想立即去死的心理交織,他腦海中除了“疼”以外再也想不出來任何一句話。
好在沒有持續太久。
沈逸思維再次出現短暫空白。
他感到自己從高空墜落,極強的失重感與心底恐慌糾纏,在即将摔得四分五裂之時又掉入一片汪洋大海。
再睜眼,依舊是熟悉的實驗室。
他的鼻梁骨,完好無損。
沈逸明白,任何現有的醫療手段,都無法做到讓人類骨骼在如此短的時間内重新生長。
接二連三被迫慘死的體驗感确實不怎麼好。
更關鍵的是,他能感受到自己對于死亡的敬畏之心越來越淡。
甚至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然而下一刻,洛奕俞那張臉便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沈逸心髒猛的一顫。
他心底警惕,洛奕俞卻極其自然地牽起他的手。
這與小時候他們相互牽着出去玩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十指相扣,洛奕俞拿指骨狠狠禁锢着他,幾乎要将他的手全部抓握住,帶着極強的占有意味。
沈逸心底出現淡淡的不适感。
洛奕俞将頭傾向他,幾乎是咬着他耳朵道:
“哥,我的第一個規矩就是——沒我的允許,你不能做任何傷害自己的舉動。”
這話乍一聽似乎很是暧昧。
但事實上,實驗室也曾明文規定,為避免實驗體受傷後影響實驗數值,所有實驗體身上不能出現一絲多餘的傷口。
這是一項極為苛刻的制度。
他們在進行實驗時,各種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但隻要有一點點多餘傷痕,都會被判定為殘次品,送去地下室,或是當做垃圾一樣被掩埋。
所以他們在受到傷害時的第一反應并不是委屈與憤怒,而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