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簡直太熟悉了。
隻是他們的身份掉了個個兒。
他故作淡定:“死而複生……你是怎麼做到的?既然都有方法讓自己從一攤爛泥重新長好,怎麼還有膽量在實驗室晃,不抓緊時間逃?”
洛奕俞用那種類似于悲憫的目光注視着他:“這是我們的第一個據點,我為什麼要逃?”
他伸手,拽住沈逸領口,像拽條狗那樣把他拖着走向門口。
大門朝兩側緩緩打開,一股涼風撲面而來。
沈逸幾乎要站不穩,如若不是洛奕俞拽着,估計要直接跌坐在地。
他看見了……屍體。
那些他曾經見過一兩面的同事躺在血泊之中,身體潰爛,血肉模糊。
他們有的牙齒被生生掰斷,有的臉被捕獸專用的夾子死死咬住,還有一些被斷手斷腳,甚至就連眼睛也被挖了出來。
簡直和屠宰場沒什麼區别。
無數帶着編号的實驗體像是流水線上的工人,麻木而又殘忍地完成一道又一道殺人工序。
沈逸甚至看到了幾個剛來的實習生。
他記得,他們前一天還在笑着跟自己打招呼,邀請他等這陣子忙完一起去旅遊。
他們還年輕,資曆尚淺,并沒有接觸過内部實驗。
沒有理由成為第一批被報複的對象。
沈逸無意識吞咽,心底不安更甚。
這隻能說明,那群畜生殺紅了眼,沒有理智,一心隻想着複仇。
這裡,為控制實驗體,安裝了最為先進的防禦系統。
所有文件層層加密,内部随便一扇門的進出都需要進行虹膜驗證。
裡裡外外都有專門的武裝人員管控。
以至于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他們所認為最安全的地方竟然會第一個淪陷。
“沈,沈皖呢……”沈逸立刻轉身,抓住洛奕俞肩膀,眼底終于露出驚恐:
“洛奕俞,她也是你的姐姐……你自己心底清楚,她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實驗體對待!你不能,絕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對她!”
“沒有把我當成實驗體?”洛奕俞輕而易舉扒開他的手,一腳蹬向他的小腿,看沈逸被迫跪下後才笑道:
“不是實驗體是什麼,親人嗎?是啊,我曾經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沈逸,你信不信,假如那天被鎖進那裡的是你,姐姐絕對會和我拼命。而不是蹦出一句不痛不癢的「就當是睡了一覺」。”
他說這話時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從始至終,你們有真正的把我當成人嗎?對了,在你們看來,實驗體隻擁有對外界最基本的感受而已,我們的喜怒哀樂全部是在模仿人類。”
“你們,明明是在把我當狗養啊。”
他的手指撫過沈逸的臉,不過是拿指甲輕輕一劃,上面便立即多了條皮肉外翻的血口。
“正巧,我也對這方面很感興趣……人類與實驗體,究竟有什麼區别呢?”
沈逸沉默,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攥緊,指甲嵌入掌心。
他動了殺心,借着起身動作虛掩,順手撿起距離最近的那個屍體旁掉落的手術刀。
随後直接刺向洛奕俞大動脈。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流暢到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洛奕俞壓根沒躲,就這麼讓他将刀刺了進去。
随後嗤笑:“這是你殺我的第二回。想好該怎麼賠償了嗎?”
沒有血。
甚至就連那血淋淋的刀口,都隻是停留了片刻,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
洛奕俞看也不看就将那把手術刀從自己脖頸拔出,扔在一旁。
他毫不留情嘲諷:“我被絞成肉塊了都能重新站在你面前。你竟然覺得,區區一把手術刀可以傷害到我?”
沈逸從未有過任何一刻覺着如此力不從心:
“你想要什麼?”
他掀起眼皮,疲倦至極:“錢、身份,還是單純想要報仇?”
他頓了頓,還是不甘心道:“我不知道你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麼,是制造幻覺還是用了什麼特殊醫療手段……反正我就這爛命一條,要殺要剮随你便。”
倒不是真的不怕死。
隻是這一行做久了,比起單純的對于死亡的恐懼,他更害怕等死的過程。
還有更單純的原因。
他潛意識裡仍舊不相信洛奕俞會真的殺他。
哪怕上一次,他割開自己喉管時毫不猶豫……
可洛奕俞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負隅頑抗,笃定開口:
“你在畏懼。”
沈逸看着這張曾經無比熟悉的臉,坦然:“所以呢?”
洛奕俞上前幾步,不由分說将他緊緊抱在懷裡。
這本該是一個親密至極的舉動。
可沈逸卻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身體冰冷到像是死了幾天,就這麼死死抱着他……
沈逸就連頭皮都在發麻。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
他忽然感到後背傳來一陣劇痛。
像是有人在拿什麼東西在一寸寸割開他的皮肉那般。
沈逸瘋了似的拼命掙紮,想要擺脫洛奕俞的禁锢。
他卻抱得更緊了。
疼,太疼了!
這種綿長而又尖銳的痛感,簡直和古代淩遲沒什麼兩樣。
沈逸渾身上下幾乎都被冷汗浸濕,想也沒想張口就咬在了洛奕俞肩膀處。
對方悶哼一聲,手上動作卻一點也沒停。
沈逸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力氣一點點流失,直至到最後不得已松開口。
洛奕俞捏住他的下巴,拍了拍他的臉:
“哥,其實有個方面我覺得我們挺像的。”
“——都不怎麼喜歡會咬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