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佳甯的媽媽曾經告訴她,那裡的人頭樁是本來就有的,但是九黎寨最早的樓緬翁把那上面的人頭全都燒了,換用牲畜顱骨拼接成人頭模樣,在上面設下了通靈秘法,凡九黎寨巫玄,都可以施法在這些骨頭上聽到密語……
姜滿眉頭微蹙,“然後呢?”
黎佳甯咬了咬嘴唇,繼續道:“我先被他們關進了一輛車裡,是那種貨車車廂,那裡面不見天日,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們隻給我喝水,後來,我隻記得外面天是亮的,一個帶着面具的女人把我送上了一輛深色轎車,然後司機開車把我帶走了,您猜,那個司機是誰?”
“少賣關子,愛說不說。”
黎佳甯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緊張,“葵山道,程良程長老。”
姜滿沒再追問,她閉上眼,腦中整理着黎佳甯說的一切。
關于九黎寨尋找長生者的事,倒是都對得上,薄家私人醫院的偷聽者、超度阿福後搶走阿卓的九黎寨詭音、姜滿叫李妝嬌發的那條視頻給九黎寨帶來了覆滅之禍……
可是,程良,程書韫的教習師兄,竟是碧虛的人?這個碧虛手眼通天到如此程度?那麼,玄人界各門各派,是不是都有碧虛的人?這個碧虛……
“你在人頭骨那兒聽到的密語是什麼?”
黎佳甯倏地轉頭看向姜滿的眼睛,神情逐漸變得驚恐,她捂住耳朵搖頭,“我不能說……”
“不能說?”
“對!你别問了!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别逼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姜滿有點莫名其妙,“誰逼你了?你冷靜點。”
黎佳甯變得聽不進去任何話,整個人逐漸瘋癫無狀,“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忽然,黎佳甯看向了姜滿的臉。
黎佳甯的表情顯得有些猙獰,或者說,恐怖,她的瞳孔睜得很大,露出了大量的眼白,眼白上布滿血絲,眉毛高挑,鼻子和臉頰用力皺在一起,嘴唇上翻,露出咬牙切齒的兩排白牙。
“你幹什麼?”
黎佳甯盯了她許久,然後,笑了起來,表情依舊保持那種怪狀,笑得十分瘆人,“你,是她的,不是我們的,我們不該動你的,哈哈哈哈……你是她的!哈哈哈哈……”
姜滿皺眉不語,似乎在思索她話中的意思。
下一瞬,黎佳甯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根鋼針,猛地刺向姜滿的眉心——
姜滿瞬間偏頭躲過,正要反手攻擊……
但,這一偏頭,她好像撞上了一道無形的牆,身體似是被禁锢住了,她的餘光瞥見四周牆壁上,白漆之下,隐隐有符紙,漾出陣陣靈能,一圈一圈壓在她身上,讓她動彈不得。
緊接着,她看見漫天菊花花瓣,紛紛揚揚!
這是……
黎佳甯面容猙獰,她艱難地伸出雙手,好像被什麼人操控一般,機械地握住那根鋼針,從姜滿的頭頂發間,緩慢地、吃力地、深深紮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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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家。
肉香四溢,廚房放着幾盤紅燒排骨,熱氣騰騰,薄臨嘗了一口,面無表情,放下筷子,又從冰箱裡取出新的一袋生鮮仔排,重新起鍋。
薄臨在研究姜滿愛吃的排骨,滿文卓做過的那種是烤的,薄臨覺得,姜滿愛吃的隻是排骨,别的做法,她也會喜歡。
廚房外的餐桌上,薄月雙手托着下巴,深吸了一口香氣,舔了舔嘴巴,道:“哥,你還要做多久?之前做的先給我嘗嘗呗?”
“還不行,待會兒就好。”
薄月回過頭,眼巴巴地看着薄臨,“可是,我好餓……我本來不餓的,完全是被你引誘出來的饞蟲……”
薄臨走到那幾盤排骨面前,挑挑選選,最後還是搖搖頭,“你再等等,剛剛那份肉質有些老,前面的已經涼了,不好——”
他忽然頓住了。
“我不介意的,涼的也行的,我……”薄月察覺到他的異樣,“哥?怎麼了?”
薄臨沒說話,喉嚨口忽然湧出一陣腥甜,他不禁輕咳一聲,吐出了血。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哥!”薄月連忙起身扶住他。
薄臨推開薄月的攙扶,随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血迹在他手背上開出一朵抽象的花,将他的嘴唇染得鮮紅。
“她出事了……”他拿起一塊白巾擦了擦手,往外走去,嘴角帶起一抹冷笑,“他們竟敢如此傷她,果真是不怕遭天譴!”
“哥……”
薄月追着薄臨的身影走到房子外面,看着他瞬間消失,她有些害怕。
哥哥生氣了,她很怕生氣的他,她更怕,他被……發現。
她擡頭看向夜空,心中泛起一絲恐懼。
轟隆隆——
一聲驚雷響起,張雲漢從夢中驚醒,看着外面電閃雷鳴,他揉了揉眼睛,疑惑地拿出手機,點開天氣預報。
不對啊,明明這幾天都是晴天,怎麼好好的就要下雨了。
雷聲并不近,那一下卻響得驚人。
張雲漢本就睡得不好,夢做的亂七八糟,他幹脆坐了起來,看向窗外,回憶着夢裡的大火與灰燼。
半晌,電閃雷鳴後,卻不見半點雨落下。
好怪的雷,好苦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