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猛地睜開眼。
柔和的燈光,松軟的床鋪,空氣裡彌漫着熟悉的香氣,很好聞,還有人握着她的手。
她放低視線,看見了床邊守着的薄臨,他睡着了,伏在她身旁。
身體有些發僵,她試圖抽回手,卻竟然失敗了。
“薄、薄先生……”
她嗓音嘶啞,聲音很低,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嘴巴裡泛起莫名的甜味,她下意識咂了咂嘴,腥甜,是血……
薄臨聞聲醒來,坐起身子,神色欣喜,“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姜滿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有些困難,她也懶得掙紮,躺平後吃力地伸手擦嘴,“我……嘴裡,怎麼一股,血味?阿卓呢?他……”
“都好,他們都好。”聽見她神志清晰地問話,薄臨輕輕松了口氣,他垂下眼簾,替她掖了掖被子,“有血味,是因為……你吐血了。”
“吐血?我……怎麼……”
她的頭很疼,稍一回憶,就感覺要裂開一般。
“你已經睡了半個月了。”薄臨站了起來,拿出手機,在薄月半月前新建的“祝姜老大早日康複”群裡,通知了大家姜滿蘇醒了消息,随即繼續道:“你先别急,剛醒就想太多事,費神,慢慢來。”
因為薄月覺得大長老太難聽,姐姐妹妹的叫也古怪的很,于是她想出了姜老大這個稱呼,衆人也沒有異議。
姜滿皺着眉,“半個月……你說清楚。”她想問得更仔細些,可急切和不解讓她幾乎喘不上氣。
現在這樣的體力,她實在不習慣,怎麼會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薄臨歎了口氣,“那晚,你去了四院,我們接到你手機打來的電話,說你出事了,我趕過去的時候,你連心跳都沒了,渾身是血,整個人……就像……死了一樣。”
他像是心有餘悸,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你身體冰涼,醫生診斷你已經……我那時真的以為你……後來,有人讓我先把你帶回去,再等一等,回來後,張雲漢記起你說過,你不會死,然後,孔青醫生替你縫合了髒器受損的傷口,薄月替你梳洗換衣,你就這樣,睡了半個月。”
髒器受損……
“我……”姜滿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亂。
薄臨倒了杯溫水,在水杯裡放了一根吸管,走到床邊輕柔地扶起她,讓她靠在他的臂彎,然後把吸管送到她嘴邊,“别急,先喝點水。”
姜滿吸了一口,水流淌過喉管,似乎撫平了她聲帶微微的刺痛,她又吸了一大口,喝的急了些,嗆得一陣咳嗽,嗓子又痛起來了。
“别急,慢慢喝。”薄臨輕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撫。
姜滿咳了一會兒,緩了口氣,“是哪個人,讓你把我,帶回來的?”
記憶逐漸浮出水面,黎佳甯、鋼針、符箓……
薄臨沒說話。
房門被敲響,沒等門内回應,幾個人便推門而入。
張雲漢率先沖了過來,撲在她的被子上,“大長老!不,老大!你可把我吓死了!還好您沒事!太好了……”
姜滿皺着眉,被子下的腿被他壓得動彈不得,正要開口,卻聽兩聲“撲通”,兩道倩影一前一後跪在她面前。
一個程書韫,一個黎佳甯。
“姜老大!我薄月可真是服了!您真乃神人也啊!難怪我哥這麼看重你!您以後就是我老大!妖魔鬼怪我都不怕!”
薄月推開了張雲漢,坐在床邊握住了姜滿的手。
滿文卓緩緩走近,面帶微笑,“阿滿,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此刻的姜滿靠在薄臨身上,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薄臨扶着她坐正了一些。
姜滿看向跪在地上兩人,“她們兩個,什麼情況?”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神色各異,氣氛變得有些莫名的詭異。
姜滿掃視衆人後,緩緩閉上眼,她大概全想明白了。
“程書韫,你太心急了。”
程書韫擡起頭,卻是滿臉淚痕,随即俯首,額頭重重磕在地闆上,“對不起……”
姜滿伸手在床邊摸着什麼,薄臨似乎猜到她所想,把床頭的手機放進她手裡。
“謝謝。”姜滿打開手機相冊,點出一張照片,然後遞給薄臨,“給她看。”
手機被傳到程書韫手裡,她看着那張照片,眼淚溢滿眼眶。
“我既然說過幫你,那麼,如果我的……髒器肺腑他能用,我自然不會,舍不得。”姜滿緩緩說着,“可你不該,不問自取。”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姜滿緩了口氣,“可惜,你不問自取,不了解我這,不老不死。若我斷手斷腳,甚至斷頭,那麼,少的部分,會長出來,而離開身體的,會成灰。”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太想救他了,我隻是……對不起……”程書韫泣不成聲。
“是啊,你為了給他續命,不惜養鬼為引,陰符做藥。”姜滿再次閉上眼,“我本以為,你是個好人。”
“可我什麼都沒有了,他那麼好,他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薄月有些不忍心,走過去想扶起程書韫,卻被程書韫拒絕了。
程書韫擡頭看向姜滿,“姜滿,我與人聯手害你,你無論如何問責,我都絕無怨言,我這條命都可以給你,我隻求,你能救救他。”
姜滿沒說話,緩了一會,看向黎佳甯,“你呢?”
黎佳甯低着頭,“我、我是被控制了,我也不想的,你知道我額頭有他們的印記,你别怪我!我在醫院和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我擺脫控制後,第一時間就帶走你的手機逃走,是我打的電話,他們才會來救你的!所以,我……求你救救我爸媽,讓我做什麼都行。”
姜滿看着她們,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