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挪開手機,饒有興緻地打量着這隻尾端連着蛛絲,且會動的蜘蛛屍體。
“能聊聊嗎?”蜘蛛身上傳出聲音。
這聲音耳熟得很,非男非女,正是那日在超度完戴阿福後,搶走阿卓的那個聲音。
姜滿笑了笑,“你要是打算用這副德行和我聊,那我可沒什麼興趣。”
“可我若現身,誰保我無恙?姜長老,口說無憑,現在的我無法相信任何人。”
姜滿微微挑眉,“誰在乎你信不信?你搞清楚,是你,想找我聊。”
“我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想知道的?”姜滿不屑地拿出手機,繼續研究那個打車軟件,“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姜長老既然漏夜出門,難道不是想和我好好聊聊嗎?”
“很可惜,我是出來滅蠅的,但蒼蠅沒看到,看到個死蜘蛛,也就沒什麼我要做的事了。”姜滿看着手機上的提示信息,顯示車輛還有兩分鐘到達,她也沒什麼耐心和這隻“蒼蠅”周旋了。
“這不是死蜘蛛!這是我的屍傀,除了長得和我不一樣,幾乎可以代替我的一切,且沒有任何氣息。”
“屍傀?”姜滿似乎提起一點興趣,“所以你就是用這個死蜘蛛,擄走我手上那隻怨靈的?”
“你——你知道我是誰?”
“九黎寨的巫玄,不會無知到連監控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姜滿看見一輛白色的車朝她駛來,然後停在她面前。
她拉開後座車門,回過頭看向那隻會動的死蜘蛛,“今晚十二點前,你可以去第四人民醫院找我,要還是這麼個東西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把它燒成灰。”
說罷,她坐進車裡,關上車門。
檀州四院。
姜滿在門口超市買了一個盆和毛巾,然後走進B區住院樓,在電梯旁的樓層說明處停留片刻,走進電梯,按下特需病房所在的十一樓。
電梯門正緩緩合上,這時,有個姑娘匆匆趕來,按停電梯上行鍵,電梯門又打開,姑娘走了進來。
姑娘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臉上有淡妝,卻也遮不住她的疲憊,長發微卷,穿着露臍短袖,高腰牛仔褲,身上還有淡淡的香水味。
和這個姑娘相比,姜滿打扮得格外随意,寬松體恤和休閑風運動褲,低馬尾松散的吊在腦後,臉上不施粉黛,像是洗漱完畢準備就寝的尋常病人家屬。
姜滿看了她一眼,“開車來的?”
姑娘愣了愣,垂下眼簾,“您是怎麼認出我的?”
“都告訴你了,有監控,就像這個,可以看到你在哪兒轉悠。”姜滿指了指電梯天花闆一角的監控攝像頭。
“是我疏忽了。姜長老,過去多有得罪,我是九黎寨黎佳甯。”
姜滿點點頭,“嗯,然後呢?”
“我……想求你幫我。”
“幫你?”姜滿看着緩慢上行的電梯樓層顯示屏,“我沒空。”
“你——”黎佳甯強壓下怒氣,用盡可能緩和的語氣說道:“我賠罪,是我年輕無知,搶了您手裡的怨靈,把您引去麓川,可是明明是你……”她沒有說下去,垂眸道:“隻要能讓您消氣,我做什麼都行!”
姜滿笑了起來,“做什麼都行?”醫院的電梯總是很慢,她輕蔑地看了黎佳甯一眼,“你,能做什麼?”
叮——
電梯到達十一樓。
“隻要我能做到的,什麼都行!隻求您……救救我爸媽。”
黎佳甯似乎沒聽出來姜滿的嘲諷意味。
“救你爸媽?”姜滿歪了歪頭,“不救。”
黎佳甯急了,“可是、可是您都不知道怎麼救,就這樣拒絕嗎?您是玄人啊!我爸隻是普通人,不該被卷進這些事裡,您作為天一道大長老,有義務……況且,明明是你把他們招惹來,才害得九黎寨……”
姜滿走出電梯,回頭看着她笑道:“是啊,是我招惹來了這些人,害得你的九黎寨都沒了,你應該恨我,怎麼還來找我賠罪、求救呢?”
黎佳甯按住電梯門開門按鈕,低下頭,聲音也低了下去,“是我用法器搶走了你手裡的那隻靈,引你來九黎寨,才會有後面的事……所以,我才是因。”
“嗯,還算明理,那麼,你覺得,我憑什麼要幫你救人?”
“因為!”電梯門已經發出來警示音,黎佳甯走了出來,“那些人盯你很久了!我知道一些事,可以和你交換!我們的敵人是一緻的!”
“敵人?”姜滿微微皺眉,露出懵懂無知的神情,“你為什麼會覺得,他們是我的敵人?他們,又是誰?”
黎佳甯壓低聲音,“您确定,要在這裡說?”
此處安靜無人,病區門沒鎖,但是關着;角落的窗戶也緊閉着;窗戶旁邊拐角是彈簧自動開合的安全通道入口的木門;四周除了幾扇電梯門,就是磚地磚牆,空曠密閉,但并不安全。
不過姜滿耐心有限,她并不想給陌生人太多耐心,況且,這個陌生人還是搶走阿卓的人。
“姜長老,你身上也有一瓣菊花花瓣印記吧?我們巫玄向來對植物比較了解,這種菊花,叫做十丈垂簾,多年生草本植物,菊瓣是他們的标記,他們,也叫碧虛。”見姜滿似乎有些不耐煩,黎佳甯伸手,撩起額前碎發,露出一根細長彎曲的淺黃色圖案。
“如您所見,被标記後,就會被他們盯上,甚至被操控。”
“十丈垂簾?不是珠簾?”
黎佳甯認真點頭。
姜滿看了看她,“去安全通道等着,我一會兒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