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沒有其他人,隻有一個年輕男人,看樣子是開車的人,被大長老救出來了。
此人穿着襯衫馬甲,身形消瘦卻很高,面色蒼白,長相……出衆,右肩有樹枝貫穿,樹枝被截斷,卻沒有拔出來,也看不出紮了多深,人已經昏迷,需要立即就醫。
車前擋風玻璃碎得到處都是,上面沾着血,結合大長老的傷勢,看來是她憑着裂縫生生用拳頭手肘撞碎的,畢竟這種材質的玻璃,若無裂縫,再怎麼厲害的人也破不開。
車身似乎有往下躺倒的趨勢,全憑那棵樹攔着。所以,是大長老救人的時候,車身晃動太大,導緻車子下滑,于是樹枝穿進來,大長老避讓不及,竟讓樹枝從身後貫穿胸口?
張雲漢不由地在心底念叨起來:老天保佑,大長老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他的眼神偷偷瞄向姜滿。
“他要是死了,算不算我殺的?”姜滿坐了起來,手裡像是抓着什麼東西,看起來怪怪的。
張雲漢腦袋一空,“啊?什、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這人要是死于車禍,應該算是您的責任,畢竟是與您相撞,要是您不開車也就……”他眼神躲閃,止住話題,“不過,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送醫,追究責任什麼的先放——”
姜滿打斷了他的話,“是我的責任,意思就是,算是我殺的,對吧?”
沒等他回答,她像是松了口氣,自語道:“那就好,沒白替他擋那一下。”
張雲漢眨眨眼,回過味來。
所以大長老胸口這一下,是幫這個男人擋的?
姜滿騰出一隻手,将什麼東西扔向張雲漢,“這事兒報警沒用,你聯系一下,這男人被邪祟附體了,叫玄人過來處理。”
張雲漢接過東西,是他的手機。
“被邪祟附體?”
“廢話,不然這麼大霧,他有什麼毛病開那麼快?”姜滿的手上仍是抓着什麼,然後她以一種怪異的狀态站了起來,那樣子,好像她手上抓着的,是個“人”。
“這一下撞的不輕,把他身體裡的那東西都撞出來了,要趕緊給他安回去。”
張雲漢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擋在了那男人身前。
“你幹什麼?”姜滿看起來有些疲憊,語氣卻仍保持着不耐煩。
張雲漢腦子亂成一團,半晌,憋出一句,“大、大長老,我可以超度!這邪祟我可以超度!”
他心裡有太多疑問:大長老為什麼能碰到靈體還能抓在手裡?她又為什麼要把這邪祟安回這男人體内?她為什麼這麼關心責任問題?她……可他什麼也沒問,或許不敢,或許不知道從何問起。
“滾開!要是耽誤事兒,就讓你陪葬!”姜滿推開他,把手裡的“東西”按進了那個男人身體裡。
“陪、陪葬?”
姜滿沒理他,确定了那附體邪祟沒有再出來的征兆,這才感覺有些體力不支,扶住了身旁一棵小樹,“你,靠近點。”她指了指張雲漢。
張雲漢聽話地往前兩步。
“把這個拔出來。”她指了指自己胸口那截斷枝。
“啊?”
張雲漢愈發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利器貫穿身體,不能輕易拔除,這種常識,難道大長老不知道?可她明明沒拔這個男人肩膀的樹枝啊……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姜滿已經不耐至極。
“可、可是大長老,您這傷在胸口,貿然拔出,您有可能會失血過多而……”
姜滿瞥了他一眼,“我不會死的,拔吧。”
她不會死,這話換成任何人可信度都不高,可偏偏,她是大長老。
張雲漢猶豫地伸出手,“那……”
“拔!”
張雲漢硬着頭皮,抓緊那根斷枝,咬牙用力。
噗呲——
姜滿倒吸一口氣。
草!真踏馬疼!
她都快忘了上一次傷得這麼重是什麼感覺了,不過那時和現在不一樣,那時候,那個人是要殺她。
一陣眩暈感傳來,她站立不穩,倒了下去,卻正好讓那個車禍昏迷的男人成了人肉墊子。
那男人胸口受到突然的壓力,緊接着一陣輕咳,竟然醒了過來。
張雲漢握着那截斷枝,手心全是汗,緊張地看向那個睜眼的男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姜滿則伏在那男人身上閉目休息。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張雲漢驚魂未定,一時沒反應過來現在醒過來的,是本尊,還是那個附體邪祟。
男人沒有回答,垂眸看向伏在他身上的姜滿。
張雲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這男人看大長老的時候,似乎在笑。
姜滿并沒留意這男人,隻是閉着眼睛低聲回答張雲漢的問題,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罵一個沒用的蠢貨,“是他本人。”
這男人又輕咳了兩聲,虛弱地開口,“我叫薄臨,你們是……”
“你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