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大霧,世界變得虛幻,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姜滿記起,自己是在霧裡的,但後來,她開了車,撞了車,然後……
怎麼又回到了霧中?比那條路上還要濃的霧,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沒——那是……
久違的,濃霧中的幾個人影,像是幻覺,有重疊,又分開,忽聚忽散,遠遠的,怎麼也走不近,怎麼也看不清。
是那些和她一樣的人!一樣受到[空]音詛咒的人!
她又夢見了,她終于……
“我不想忘!”
“我也不想!”
“你說失去一切記憶的人,還是那個人嗎?”
“沒有記憶就什麼也沒有了!”
“我倒沒那麼在意,我覺得這和生老病死輪回轉世沒什麼區别,而且,我們還不用老,不是嗎?”
“你懂什麼!”
……
嘈雜的聲音,是這些人影的聲音,他們還和從前一樣,無休止的争論、叫喊、哭泣,姜滿隻有很仔細,才能聽到她想要的信息。
“按[空]音說的去做,去超度,就能保住記憶。”
“你瘋了嗎?這根本就是陷阱,讓我們忘記一切的陷阱!長生是有代價的!這就是代價!”
“我甯願不要長生,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誰……”
姜滿開口問道:“那個超度的辦法,你們有沒有人成功過?”
一陣短暫的沉默,一個遙遠的聲音回答:
“我試過。”
“成功了嗎?”姜滿連忙追問。
“我……”
狂風驟起,四散的碎發迷了姜滿的眼睛,風聲逐漸在耳邊呼嘯,一陣蓋過一陣,那些人影好像也被吹散了,但這濃霧,像是固化一般,一點變化也沒有。
“成功了嗎?”她着急的喊着。
人聲散落去夢境的角落,四周恢複了一片寂靜,繼而眼前一切,歸攏于黑暗。
姜滿緩緩睜開眼睛。
“你的救命恩人。”
她想起她睡着前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她就這麼伏在薄臨身上睡着了,此刻醒來,她已然身在醫院,隻是這醫院和她認知中的完全不同。
身下是柔軟的床褥,床頭櫃上冒着煙氣的似乎是叫加濕器,空氣裡還有淡淡的安神熏香氣味;兩扇窗戶下是一張米白色的沙發,沙發前擺着一張玻璃茶幾,茶幾左邊整齊的擺放着未使用過的茶具。
如果不是手上的針連着床上空挂着的吊瓶,她幾乎想不到這裡是哪兒。
這世界真是變了。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張雲漢。
“大、大長老!”他看見睜開眼的姜滿,愣了愣,面露喜色,“您這麼快就醒了,我還以為您……”
姜滿揉了揉眉尾,“後來怎麼處理的?”
張雲漢迅速簡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她才知道,這裡是薄家的私人醫院。
她昏睡過去之後,張雲漢聯系院裡解決了事故問題,接着經過一番溝通,考慮到涉及靈異事件,薄臨開口提議,然後打了個電話,兩個傷者就被送到了這裡。
薄臨在隔壁病房,好像還沒醒。
“原來那個薄臨就是歸山集團的公子,真沒想到,妥妥富二代啊……”張雲漢意猶未盡的嘀咕着。
姜滿似乎并不在意這個薄臨的身份,問道:“他身上的那東西呢?”
張雲漢縮着脖子,低聲回答:“沒有您的指令,我沒敢動。”
姜滿擡頭看了他一眼,“嗯,做的不錯。”她四下看了看,問道:“我的包呢?”
張雲漢聽了這句“做的不錯”,心裡莫名的有些雀躍,忙不疊上前打開櫃子,取出姜滿的包,雙手遞給了姜滿。
“那,大長老,我們什麼時候幫那個薄臨解決附體邪祟的事?……哎大長老您怎麼……”
姜滿接過包,順手拔了針頭,掀開被子,拎着包走到沙發邊,取出一包堅果零食。
她斜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一邊撕開堅果袋包裝,一邊說道:“為什麼要幫他解決附體邪祟?死不了就行,其他的,關我什麼事?”
“可是……”張雲漢還想說什麼。
姜滿像是想到什麼,擡手止住了他的話,“你也别在這兒閑着了,準備準備,我還要帶你去個地方。”
“去、什麼地方?”
“離紫微山不遠,大概是個村子吧,感覺住了不少人,那裡陰氣挺重的,如果不是這個薄臨,我們應該早就到了。”
張雲漢還有些猶豫,畢竟身為玄人,他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責任感,遇到附體邪祟卻不解決,他總覺得不舒服,但他也不想忤逆姜滿,權衡之下,還是問道:“那大長老,我要準備什麼?”
“去幫我買部手機,要最新的最好的,另外,再備輛車,之前那輛我不喜歡,至少買一輛四驅的,我喜歡藍色,有了車我們出行也方便些。”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對了,你說的那個什麼證,也給我弄一個來。”
張雲漢咽了咽口水,“大、大長老。”
“怎麼了?”
“我沒有那麼多錢,而且那個證,弄不了,隻能您親自報名去考。”
姜滿皺起眉頭,“沒錢?找天一道要啊!”
張雲漢苦着臉,“大長老,經費有限,院裡有規定,給不了那麼多,您這次住院肯定要花不少錢,我們挺缺錢的,還是省着點,就開原來那輛,然後手機……我再想想辦法……”
姜滿沒說話。
張雲漢岔開話題,“不過大長老,您好的真快,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根本不相信您胸口被樹枝貫穿過,要不是衣服上有破洞和血迹,我都要懷疑自己的記憶力了。”
姜滿看着他,又像沒看着他,“嗯,我說過,我死不掉。”
“您……真的不管薄臨身上那個邪祟了?您好不容易救下他,我感覺您,應該很在乎他……”
姜滿倏地站了起來,“本來不想管的,但現在,我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