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派雖然環境清幽,飲食卻十分辛辣,但凡是上桌的飯菜,必能看到鮮紅的辣椒段。
一頓晚餐過後,小菇君和淩靈的嘴唇都腫了。
張逃燕早已習慣蜀中口味,看到小菇君通紅的臉頰,不由得哈哈大笑:“哎呀哎呀,你都從白蘑菇變成紅蘑菇了,還不喝些茶緩一緩?”
長域拿起茶壺:“師叔就知道嘴上過瘾,怎麼不親自動手倒一杯?”
張逃燕說:“我看你閑着沒事幹,等你自覺呀。”
長域笑了笑,給小菇君和淩靈分别倒滿一杯,又給自己添上茶水,慢悠悠地吹了一口。
好香的茶,可惜加料了。
在座衆人中,淩恨月、淩靈都不通藥理,隻有長域能分辨出不同草藥的味道。
而小菇君是精怪之軀,對草木味道敏感,隻是吃多了辣椒,分辨能力也下降了許多——因此,隻有長域嘗出了茶水中的藥味。
毒藥還是迷藥?
長域想,如果這就是“張逃燕”的陷阱,那未免太過低級了。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精通醫道?
還是她利用了這一點,想唱一出空城計,使得衆人心懷忌憚,不敢喝茶——實則茶水是解藥,真正的藥在飯菜裡?
不對,不對。
不要被人牽着思路走。
長域轉念一想,整個青城派都籠罩在護山大陣中,而護山大陣下,又埋着許多詭異的血色靈石,組成一道強大的靈場......
靈場之中,萬事皆有可能,隻要施術者付出一定的心血和代價,甚至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長域思緒停住。
他意識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張逃燕費盡心思在青城派布置靈場,又是出于什麼目的呢?
這才是破局關鍵!
也許,這就是真正的張逃燕深陷險境的原因。
想通此處,長域的思緒頓時明快許多。
他啜了一口茶水,清香之餘,品嘗到一絲難以察覺的酸苦。
嗯......嘗不出具體成分。
但是沒關系,張逃燕和江無問也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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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夕陽漸沉。
深山中天色暗得很快,伴随着一聲聲鳥雀長鳴,黑暗逐漸從深山吞向白牆黛瓦的道觀。
青城派,客房正廳。
久别重逢的人們齊坐一堂,正聊得熱火朝天,隻是礙于青城派掌門江無問在場,許多話都不能明說,不太過瘾。
其實,張逃燕也趕過江無問幾次,但後者卻闆着臉,怎麼也不肯走。
長域發現,江無問此人固執倨傲,對張逃燕雖然十分客氣,幾乎算得上縱容。
可是一旦涉及原則性問題,他不會讓步分毫。
青城派的門規,就是他的原則之一。
青城派不許弟子夜行。
因此,哪怕張逃燕再三說明,自己的師弟和師徒們不喜歡受人束縛,但江無問還是沒有讓步,甚至親自上陣,在客房裡監督。
長域看得出來,眼前的“張逃燕”雖然舉止略有可疑,但是對待師門衆人,還是十分親切熱忱的。
不過……他與張逃燕多年不曾見面,倒也很難分辨清楚。
隻是,江無問有些奇怪?
當着大家的面,張逃燕還訓了江無問幾次,後者既不生氣也不反駁,始終固執己見,闆闆正正地坐着。
難怪青城派上下都受不了他......
長域望向雕花窗戶,眼底青光微閃。
他看到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山林,除了飛禽走獸,幾乎沒有其它活物移動,至于青城派那些精神萎靡的修士,更是不見人影。
由于客房位于青城派的角落,長域看不到其它房間的情況,但他仔細去聽,也聽不到其它人的聲音。
他甚至懷疑,那些房間連燭火都沒有。
古怪。
偌大一個青城派,到了夜晚竟是一片死寂,仿佛沒有活人一般!
長域按下疑慮。
如今他隻是發現了種種不合理的迹象,還沒有發現其中規律,更不清楚青城派中的靈場具體作用,還得再觀察一段時間。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
窗外又傳來了貓頭鷹低沉的怪叫,年紀最小的淩靈已經靠在椅子上,低着頭打瞌睡,房間内的照明符紙,也已經換了幾次。
幾個大人談天說地,從各自近況聊到仙門格局,尤其是方停歸的登仙大會——長域察覺到一絲異樣。
張逃燕第一次見到淩靈時,不知道對方是淩恨月的玄孫女,至少說明她對外界的時間流逝缺乏了解。
長域當時便懷疑,張逃燕的認知是不是停留了某一段時間,可她卻知道登仙大會,甚至關切地詢問了方停歸的近況?
前後矛盾。
其中很多蹊跷啊。
長域和淩恨月對視一眼,後者隻說:“師兄還在雪山清修。”
他們選擇了含糊其辭,沒有暴露方停歸的具體情況。
張逃燕多問了幾句,聽到大師兄平安無事,心安之餘不免遺憾:“可惜呀,師兄這次沒來,否則我便沒有遺憾了......”
長域說:“會有機會的。”
這時,江無問忽然對長域說:“小道友,請問你師承何方啊?”
長域一頓。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對淩恨月和張逃燕都喊“師叔”,而他們都是方停歸的師弟師妹,那豈不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