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也變得矯情了。
『我知道不是,所以我說我會處理的。有問題麼?』林雲深甩開那手。
『你剛才的表情分明是不相信我!你還記得我們在稻香村拜的福神爺爺嗎?福神爺爺說,如果有誤會,不要憋在心裡,一定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林雲深無語笑了,他最讨厭師兄這副愛情小白的樣子,動不動就拿曾經的誓言揪出來鞭屍。
誓言是什麼?那就是狗屁!
最多是調.情用的催化劑,說出口的那一瞬就已經是永恒,達到效應的同時失去作用了。
順着這話頭說下去就成了對他的道德審判,林雲深話鋒一轉:『難道你就這一件事瞞着我麼?』
風起鶴頓在原地。不明白愛人的咄咄逼人,他倍感傷心失望。
他那是什麼表情?明明瞞着更多事的是他,怎麼反而自己才是受責問的那個人了?
風起鶴直锵锵道:『好,你倒是告訴我,我還有什麼瞞着你?』他也被情緒吊着走了。
這正中林雲深下懷,『找你談話的宗室有哪些?讓你探查天後動向的人叫什麼名字。』
他知道風起鶴不會回答的。
但人總喜歡追問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就像熱戀中的情侶總會追問對方『你愛不愛我』一樣。
那些宗室并非是窮兇極惡之人,也沒有做什麼壞事,很多人也上了年紀,一腳踩進泥土裡了。
風起鶴搖頭:『我不能說。』
林雲深哼笑:『你一邊說不可以有誤會,一邊說你不能說。道理都讓你占了呢,清風劍。』
聽出林雲深笑聲中的敵意,風起鶴本想說,我不喜歡聽你這麼笑,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但話出口卻變成了,『那你呢?你就沒有事情瞞着我嗎!』
一種不可名狀的東西讓他們都無法好好說話。
『我剛進門那一刻,你就憋着想吼這句話了是吧?』林雲深雙手一攤,『我瞞着你什麼?你不全都看到了嗎?』林雲深食指戳戳胸膛,『我,妖後佞臣、殺人不眨眼、滿手血腥、屠戮忠臣。清風劍、霁月世子,滿意這個結果嗎?我還要嫌犯要審,請你回去!』
他們瞪着彼此,仿佛在看仇人。
沒管那通紅的眼睛,林雲深向前邁步,這回不是跟風起鶴側肩而過,而是直接撞開那肩膀。
兩人相距半個身位時,風起鶴轉身又抓住那手,輕聲道:『記得喝水。』
這回林雲深沒再甩開,五指虛張後握拳,吐出口氣後同樣輕聲道:『你回去路上當心。』
沒有抱抱、沒有告别,兩人就這樣分開。
走出刑部,風起鶴獨自一人走在宮廊上。
早上的陽光不再,天空陰沉沉的。
風起鶴輕歎口氣。
明明是想修複感情,結果又吵架了。他今晚還要搬去書房住,怎麼辦?
風起鶴踢開腳邊石子,小石塊咕噜咕噜滾到青磚的縫隙裡。異色磚塊鋪成牡丹花的圖樣。
這宮廊在幾年前,他跟雲深也并肩走過。
那時雲深還是大理寺丞,嘻嘻哈哈拉着他的手進宮謝恩。
他說天後很賞識他,願意提拔他。
『師兄,你放心,我的官一定越做越大,我以後一定不讓你受委屈。』雲深當時滿目憧憬說着生生世世的誓言,卻絕口不提天後為何賞識他。
隻說:『那大抵是因為我很可愛吧,嘻嘻~』
但風起鶴清楚地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天後是什麼樣的人?一個隻會賣萌打滾的混子又怎麼可能得到她的青睐?
但雲深不想讓他知道,那他便不知道吧。
『哎喲!世子,你可終于來了!』宗正寺外,黃公公一臉慈祥地迎上前,『太子殿下正等您呢,請随我來。』
*
刑部後堂,隔間内。
林雲深坐在桌前,手持一本《宣律》,不停翻卷頁腳。
供詞已經呈上去,天後很滿意。
可他心頭卻依然壓着一塊大石頭。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黑了。
『早點回家』的叮囑回蕩耳邊,但林雲深卻遲疑着不起身。
『喲,林侍郎不回去陪嬌娥美眷,留下要跟我們這些野狗一起瞎浪哪?』發小甩着腰牌走過來。
林雲深沒成親前,他們是一起遊戲人間的搭子。
看這貨走路的樣子,林雲深就知道他今晚要去做什麼。
不敢回家,也不敢告訴别人自己不敢回家,林雲深擡眸問道:
『你們今晚什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