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中産生了一種震撼的真實感——五條悟殺死了夏油傑，還将他的屍體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是一種“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的五條悟式“警告”。

“你這家夥在搞什麼鬼？”禅院直哉從吃驚中緩過神。

“怎麼？難道你想和傑躺在一起嗎？”五條悟冰冷的眼神吞噬禅院直哉，令他噤聲不語。

的确，在場不少人是抱持五條悟是否會處決摯友的好奇心而來的。

現在，夏油傑是那隻薛定谔的貓，隻有當禅院直哉揭開蓋子時才能确認夏油傑是否得到他應有的結局。

不過，禅院的小子退縮了。

白玫瑰是那樣美麗，腐爛卻如影随形，潮濕發酵的酸味侵入鼻腔。

然而，這不影響夏油傑毫無血色，俊美柔和的外表。

他穿戴整齊，寬大的袈裟将身體完美包裹。若無視左半邊身體的塌陷，沒有人不會覺得時間為他停留，由天真少年走向成熟男人的蛻變被永恒地固定在當下。

細軟的頭發披散在胸前，衣領的交彙處有一處不易察覺的褶皺，那或許是小小失誤，又或許是海風的痕迹，不過不影響整體上甯靜孤寂的美感。

衆人将他當作價值連城的油畫來欣賞揣摩。就當要得出結論時，小小的“失誤”不合時宜地跳動起來，生與死的狀态刹那間重合，不可思議的表情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撲噜噜……

一隻滾遠的嫩黃色寵物鳥猛地從領口飛出，它站在夏油傑的胸口抖了抖羽毛，用流利的日語說道，“吊唁吊唁！吊唁吊唁！”

随後，它展翅飛向空中，在人群頭頂用尖銳稚嫩的聲音歡快地唱起歌來：“這裡是綠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也不小，适中才最好。”

全場死寂。

“如果你能陪傑，相信他在天上一定不會寂寞。各位，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很可惜，事實就是如此，夏油傑被我殺掉了。” 五條悟看着禅院直哉連連退後的樣子輕笑出聲，“你們都覺得他是詛咒師，但我為他舉行葬禮是為了紀念摯友。硝子，你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吧？”

家入硝子脫去萬年不變的白大褂，穿上黑色風衣外套，雙手抱在胸前，神情凝重，像是意外發現一位僞裝成正常人的發病患者，正想怎樣才能讓大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噢，對，還有師生關系，前後輩關系。哎呀～這個讨厭的家夥竟給活人添了那麼多麻煩。好了，現在他也走了，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找誰吐苦水。”五條悟掃視四周，在一張張充滿疑惑、認真的臉上找尋熟人，他撓了撓頭，露出一副嫌麻煩的模樣，“所以我邀請了你們。”

五條悟的笑容漸漸冰冷，“各位不會真以為‘處刑’是什麼高尚的事吧？我看你們是一有麻煩事就躲起來，讓我當這個壞人……真是火大啊。”

“喂，什麼意思？”有聲音冒出來，“你難不成在包庇夏油傑啊。”

“他的死和我們有什麼關系，難道是我們逼他當詛咒師的嗎？說到底，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六眼，你要做好年輕人的表率，咒術師首先要為整個社會的安定負責，其次再是别的。”聲音像是從水龍頭裡源源不斷流出來的水，“如果你非要談同學情誼，我隻能說你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我要是你，如果處刑能将危害降到最低，我會感到無比自豪。”

緊接着，說出這話的男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抛向大海，幾乎飛到和月亮差不多的高度時，落進了浪花裡。

“五條悟，你在幹什麼？！”

好幾人沖到海裡救人，留在岸上的人們不約而同地做出進攻的架勢。

但是要打赢五條悟，就算所有人的力量加總起來都不一定行，而且對手還有來自高專的術師，真要打起來，他們讨不到好處。

“好了、好了，那邊的拉魯先生，不能用術式亂扔垃圾～當然，嫁禍在我頭上更不行噢，”五條悟忽然出現在人群中，銀色腦袋比所有人高出一頭多，成功吓退了氣勢。

他從不會為自己巨人般的身高而苦惱，反而樂在其中，靈動地雙眸正充滿趣味地眨動，“大家别激動，我還以為你們背着我偷偷做了什麼壞事，急于辯解呢。我的意思很簡單，無論過去你們做過什麼事，托夏油傑的福，我都不想再追究了。明天是新的開始，大家一起做正義的衛士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狂野不羁的大笑劈開人群，衆人往兩側分散站好，一股酒氣從中間襲來。

“許久不見，五條家的小子真是長大不少，連威脅人的話都學得有模有樣了。那麼我問你，你現在是以五條家家主的身份說話，”禅院直毗人站在中央，手指輕撚翹起的八字胡，“還是政府的走狗？”

“Good question！”五條悟打了一個響指，用食指指向禅院家主，墨鏡下的藍色眼睛像是隻年輕的雪豹在巡視領地時，發現了入侵者但并不急于露出獠牙，而是選擇自信地展現自己的實力以達到威懾的作用，“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和各位的想法差不多，都是為了咒術界的将來考慮。拜托～總不能再讓年輕可愛的術師走上不歸之路，然後讓我做劊子手吧。”

“夜蛾老師，我沒看錯吧？”家入硝子低聲說，“國外教授是把這家夥的腦子精裝修了一遍嗎？”

“嗯……我也很吃驚，悟竟會說出這樣的話。”夜蛾正道愣神，他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學生的死亡，實則當遺體出現在眼前，揪心的刺痛再此提醒他殘酷的現實，“逼他殺死摯友是件十分痛苦的事，但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家入硝子恍惚，她知道其實夏油傑還活着，可是面對老師的自責與自己無法言說的秘密，她感到過意不去，“接下來就要看渡邊部長那邊的意思了吧。不過，她今天好像沒來。而且，山本未來似乎也不在。難道她們真就讓五條自由發揮？”

果然，說不出意外，那就真要出意外了。

“這片海灘真是平靜呢，”掉進水裡的人被救上岸，除了嗆了幾口水外，沒什麼異常，不過就給了禅院直哉站在旁邊嘲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