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月6日 23:36 意大利羅馬羅莎·艾登斯的公寓
女人脫去鬥篷,徑直走向客廳,倒了兩杯白蘭地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熟稔地仿佛她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小奧莉睡了嗎?”
羅莎向門外張望,扭身發現她早已在沙發上坐好,那一對天藍色眼睛掩映在濃密的睫毛下正等待自己的回複,瞬息間散發出莊嚴神聖的魅力,格外吸引人注意。
“艾莉娅女士,這不是您該來的地方,我馬上聯系您的家族。”她認真道。
要是挑起家族矛盾可就麻煩了。
“不必緊張,我隻是晚上睡不着覺不小心閑逛到這裡來的。”名為艾莉娅的女人呷了一口酒,嘴角露出隐隐笑容,宛若嘴裡含着甘甜的蜜。
“我這兒可沒辦法保證您的安全。”羅莎走到沙發前坐下,喝了口酒,她疲勞、平淡的語氣裡完全聽不出任何擔憂的情緒。
艾莉娅是吉留羅涅家族首領,女巫的後代,傳說她的祖先曾經幫助彭格列一世擺脫險境。然而,随着彭格列發展壯大,成為獨樹一幟的黑手黨家族,而吉留涅羅的首領反而帶領家族成員遠離紛擾,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久而久之也幾乎斷了聯系。
可即便如此,每當人們提到這樣一個神秘而古老的家族時,都會不約而同地噤聲沉默,心懷敬意,似乎隻要這樣終有一天他們也會得到命運女神的垂青。
“渡邊愛是被選中的,她必須要獨自踏上旅程,”艾莉娅像是公正的裁判在宣讀比賽結果,聲音平靜,字字珠玑,“這是她不可逃避的宿命。”
“什麼?”
不可逃避的……宿命?
羅莎的心髒跳到嗓子眼,她忽感耳鳴,周圍環境變得模糊,而唯有女巫的藍色眼睛越來越清晰明亮。
“胡扯!”終于她緩過神,激動地朝女人攤開雙手時,不僅碰倒了酒杯,語氣還滿是不屑,“宿命?原來孩子的失蹤也能怪到命上面啊?我可不信你們的說辭。15歲的小孩能有什麼必須要她做的事?怎麼,難道全世界的大人都死絕了嗎?”
七天,整整七天,羅莎并不是無頭蒼蠅亂撞,她将目光聚焦于萬神殿和咒靈,試圖解析小愛留下的《咒靈觀察日志》,研究出二者的關系。
她當然疑惑如此怪異危險的存在為何隻被小愛發現了呢。如果隻有她能看見,豈不是更加糟糕?
更别提“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和“九十九由基”了。
胸脯上下鼓動,羅莎撐圓了眼眶,血絲布滿眼白,藍色的眼珠微微顫抖。
“羅莎。”艾莉娅并不生氣,幫忙把酒杯擺好,溫和地叫出她的名字。
羅莎盯着女人好一會兒,皺起的眉頭放松下來,夜晚總會使人說出與白天不同的話,做出不同的事,“……抱歉……我不是想針對您,隻是……”
女巫搖了搖頭,“是不是說出來感覺好多了。”
“哎……”羅莎深歎了一口氣,默默低下頭,手肘撐住額頭,讓頭發自然垂下遮住發燙的耳朵,能預知未來的女巫就像是電影院的放映員,負責拿出一卷膠片播放給世人看,也就是說剛才的一幕或許在她腦海中不知道重複了幾遍。
“呃,其實倒也沒那麼誇張,”艾莉娅似乎看準了時機插話道,“不過,我能理解人們普遍都不喜歡被看穿的感覺,就仿佛有人寄生在身體裡一樣。所以請原諒我的無禮行為,我隻是想讓您更快地相信我。”
“您特地挑這個時候一個人來,我還有什麼理由不信呢。非常感謝您告訴我關于小愛的……命運安排,”羅莎眉毛上挑,頓了頓,說實話并非基督徒的她很少會将事情和上天注定聯系在一起,所以這短短幾個詞從唇匆匆滑過,而接下來當問及關鍵時才恢複嚴肅,“那接下來我們有什麼是能為她做的?比如去萬神殿尋找機關?”
“不,我想萬神殿的現象已經不會再次發生了,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
“等待?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我知道這對于您來說難以接受。”艾莉娅面色凝重,明明才二十歲不到的年紀,雙眼仿佛曆經滄桑,給予人沉穩平和之感,她雙手放于膝頭,端正地坐着,“星象一片混亂,隻有當所有星星都歸位時,答案自會出現。”
“星星?”羅莎疑惑。
“是啊,小奧莉或許會知道。”
女巫唇邊若有若無的微笑像是水中化開的漣漪影響着羅莎·艾登斯很長一段時間。
*
2000年1月7日 2:00 日本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後山神社
這裡的千餘座寺社佛閣中大多是因天元結界術形成的虛像,而在那些建築裡的一千多扇門隻有一扇是通往薨星宮的入口。當然為了保證安全,虛像每天都會變換配置,所以除極個别掌握機密的咒術界高層長老外,其他人幾乎是不可能知道的。
高專正處群山的肚臍,就在它後山訓練場有座神社,當登上半山腰,穿過鳥居往前走幾步,便能站在懸崖邊俯瞰整座高專。
此時,夜色正濃,銀河流淌在黑夜之中,耳畔時不時傳來鳥類凄厲的叫聲,這些聲響沿着山麓盤旋,最終沉沒在高專裡。
“你是怎麼确定就在這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