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我想用你的臉試試看。”
“噢,那麼狂?别看外面的術師監視技巧一塌糊塗,咒力上來說可不是些蝦兵蟹将。”
“這很刺激。”
“要騎我的機車嗎?”
“不用,我随便逛逛,馬上回來。”
說完,渡邊愛全身都變了副樣子,站在九十九由基面前。
“像是在照鏡子。”一模一樣的人站在眼前,九十九由基左右端詳許久,跟着她走到玄關處。
“我走了。”
“你小心着他們。”
愛說要換張臉多半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九十九由基關上門,不由得歎息日後肯定過得辛苦。
住在一起的十多天裡,她倆出人意料的正經,除了有關咒術和火焰的話題外,也沒聊過其他的。和渡邊愛插科打诨次數幾乎為零,她早有預感任何笑話講給愛聽都不好笑。
目前為止,九十九也沒問出對方在之前那個世界裡是怎樣生活的,平日有什麼喜好,還有其他親人嗎,諸如此類的。
更别提悲傷。
對,就是悲傷。任何正常人遭遇這種浮誇的事,到了陌生世界,困難重重,舉目無親,難道不會手足無措,倍感失落傷心的嗎?
有幾次她差點以為穿越穿得把腦子恢複到出廠設置,完全失憶了呢。
當然,她也不是完全不好奇,而是沒有契機讓自己完完整整地問出口。
比如,她知道一件有關渡邊愛過去的事情。
就在她倆剛認識不久,九十九由基見到渡邊愛正專心擦拭頭盔時,就提了一嘴,也借機看出此人還有幾份真情在。
她問道:“愛,你的頭盔很獨特。”
其實自己想說的是你和你的頭盔是連體嬰兒嗎?就連睡覺的時候到要放在視線範圍之内。
但她沒想到,渡邊愛不加掩飾地說:“這是我妹妹給我的生日禮物。”
“哇,你還有個妹妹呀!不像我是個獨生女。”
“是我最可愛的妹妹。”渡邊愛的眼神炯炯有光。
“能送那麼有趣的禮物絕對是個古靈精怪的小鬼頭。她叫什麼?也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呗。”
說完這句,對方盯着自己看了好一陣,反倒讓她更加想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我沒有其他意思。雖然不知道以後我們會怎麼樣,但好歹是認識一場,你想想看,小姑娘多個姐姐,在這個世界上就多一個人愛她、想她,你說是吧?”
九十九由基的藉口顯然說服了渡邊愛公開秘密,“她叫奧莉。”
“奧莉小妹一定很想念姐姐吧。”她故意這樣說就是想看看愛的反應。
*
“奧莉小妹一定很想念姐姐吧。”
渡邊愛當然沒有忘記九十九由基對自己說的話。
相反,她記憶力很好,方向感也不錯。從九十九的公寓出來後,路上遇見多少跟蹤的咒術師,他們長什麼樣,她都記得非常清楚。
現在,她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不巧點了一杯寡淡無味的冰美式,沒喝幾口就晾在一邊,她想:
羅馬古城威嚴神聖,是那種厚重濃烈的色彩,巴勒莫悠閑自在,是那種明豔動人的氣質。
東京被一層灰蒙蒙的冷霧覆蓋,眼前來往的行人臉上是灰白色的匆忙,大約是油漆工最熟悉的顔色,而她的臉就來源于此——模糊、未知、陌生。
當然,還有鮮活的部分。
頭戴鵝黃帽子的小孩拉着大人的手在街邊走走停停,駐足觀賞停在沿街的小汽車,那是輛紅色的甲殼蟲,不多時信号燈變綠,司機啟動車開往下個路口。
而小孩的裙擺宛如輕盈的蒲公英,也想跟着一起飛到很遠的地方去。
他們是誰?又要去哪裡?
她總是與黑暗惺惺相惜,洞察沉寂在陰影裡的部分:當咒靈踏足在東京和平的街道上,掀起腥風血雨,人類被迫卷入角鬥場,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城市變成屍山血海。
渡邊愛眯眼注視小孩離開的方向,想象中的煉獄景象不複存在,她注意到玻璃上的臉,回到剛才的問題:“奧莉小妹一定很想念姐姐吧。”
心中突然出現了自己的聲音:我會回到奧莉身邊的。
她也是這樣回答九十九由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