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于曼回來的時候其他下人都在忙,沒人注意這個小園丁。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太陽西下的時候,漢娜回來了。
幹了半天的活,她看上去很累。
屠于曼拂去她工作服上挂着的幾條毛毛蟲。
蟲子落地的時候把她吓了一跳。
“啊!”
“我的身上有蟲子?!快把它們弄下來!”雖然漢娜是園丁,但這不代表她就不怕蟲子。
事實上她最怕的就是蟲子。
這些會蠕動的東西又小數量又多,她工作的時候總是害怕這些東西鑽進她的皮膚裡。
雖然這些小東西柔軟又脆弱,但它們實在是太醜陋了。
蝴蝶也是蟲子,但是她就不怕,因為它的美麗。
是的,城堡裡的蟲子都太醜陋了。
漢娜一時有些不解,為什麼城堡裡這麼多蟲子,她卻從來沒有在這裡看到過蝴蝶?
屠于曼不怕這些東西,她直接上手把這些毛蟲拍下來了,然後說:“都下來了,沒有了。”
漢娜不糾結蝴蝶的事情了,轉身把地上的蟲子踩死,抱怨道:“太讨厭了這些蟲子!”
轉身的同時卻露出了她的脖頸。
屠于曼愣住。
漢娜黝黑的小麥色皮膚上嵌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蟲卵。
密密麻麻,
和她在小姐們的屍體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屠于曼喉頭發幹,聲音滞澀,說:“漢娜。”
“嗯,怎麼了?”
她看上去毫無知覺,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時怎樣一番恐怖景象。
漢娜回頭看屠于曼,等她開口。
屠于曼說:“沒什麼。”
奇怪。
漢娜皺眉噘着嘴,話隻說一半真是讨厭。不過她向來想的不多,換下工作服就要出去玩。
漢娜轉身的時候,屠于曼才擡手摸上自己的頸後。
她摸到了一片凸起。
蟲卵。
什麼時候沾上的?
她後背發涼汗毛豎起,渾身一顫,心裡湧上一陣後怕。
太突然了。
死神的鍘刀已經不知不覺架在了她的頸上,而她渾然不知。
什麼時候染上的?
剛剛?
昨天在城堡裡找線索的時候?
前天在墓地站在十字架邊上的時候?
還是進副本第一天她站在花圃裡的時候?
害怕和惡心密集的蟲卵是被寫在人類基因裡的本能。
屠于曼對這些東西的恐懼沒有那麼大,但是想到這些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在自己的身上,還是忍不住一片惡寒,全身的汗毛豎起。
——“殺蟲劑。”
管不上什麼化學品對人體的傷害了,屠于曼從系統那接過殺蟲劑就往自己頸後的皮膚噴。
痛。
藥水順着頸部的皮膚流進她的背裡,背上泛起和頸後一樣的點點刺痛,就想有人在用針紮她的皮膚。
屠于曼臉色慢慢變得蒼白。
背上的刺痛感不是因為藥水。
是蟲卵。
這些蟲卵長出嘴了。
藥水刺激得它們到處亂咬,叮在屠于曼的皮膚上。
——“這些蟲卵會孵化,是嗎?”
系統沒有回答她,屠于曼知道她猜的沒錯。
屠于曼想起了前幾個副本的蝦線。
那個高中生從發現自己身上出現蝦線到被寄生,隻有短短一天。
她身上的蟲子也是寄生獸嗎?
這些東西太小了,又太多,不符合寄生體的特征。
即使這樣告訴自己,屠于曼的内心卻說服不了自己。
是,副本論壇上沒有出現群生寄生體。
可是那就能說明沒有群生寄生體嗎?
為什麼那些蟲子那麼難殺?
為什麼大家都叫她不要用蟲藥。
因為。
殺不死的。
如果那些蟲子是寄生獸,普通人是殺不死的,反而容易刺激它們蘇醒。
——“系統,火槍。”
“嘶——”
屠于曼咬緊了牙忍受皮膚被炙烤的疼痛。
空氣裡飄着烤肉的香味。
可是她身後的蟲卵依舊亮晶晶的。
“小曼,你在烤什麼?好香。”漢娜在外面喊她,她的腳步聲在靠近。
單薄的房簾被掀開,漢娜探進來一個頭,面露疑惑:“你怎麼了?怎麼縮在牆角?”
“話說這是什麼味道,好香?”
漢娜這裡聞聞那裡嗅嗅,最終發現香味是從小曼身上發出來的。
“你是不是偷偷烤老鼠了?”
“你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屠于曼搖頭,副本原住民阻礙她行動,但還是不得不敷衍。
“我沒事,隻是想到早上的事情有點怕,我自己出去走走。”
寄生體目前還沒有成熟,除了這個副本她還有辦法把這東西從身體裡除掉。
可是漢娜不一樣,她是副本世界的人類。
她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屠于曼突然意識到這類副本的恐怖。
看似正常的生活,後知後覺的入侵。
等玩家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成了孕育寄生體的溫床。
這個副本沒有要求時間,正常狀态下,隻要玩家在團滅之前解決這個副本就算成功。
進來之前玩家們一定以為他們有很多時間。
可是屠于曼等不及了。
她的時間不多了。
“那些秃鹫會有用嗎?”
墓地裡,就是那些秃鹫吃掉了屍體身上的蟲卵。
系統還是沒有回答,這次不是默認,這個問題和副本劇情線的關系太大,系統沒有權限告知。
系統所謂的在屠于曼面前的透明思想完全被副本壓制。
得不到答案,她得自己去試。
此時天已經微微黑了,她飛奔到了後山,在自己的背上劃出一條口子趴在地上。
野草刺在她的臉上,屠于曼一動不動的。
秃鹫不會吃活人身上的肉。
她得裝得像點兒。
但是時間足足過去二十分鐘,直到天空完全黑下去,也沒有一直秃鹫落地。
屠于曼翻身面對天空,呼出一口氣。
背上的傷口已經快要愈合了。
這是軀體經過數次更新和催生愈合後得來的極緻愈合速度。這些秃鹫不會動手。
她睜眼。
暗色的天空中,屠于曼借着姣好的視力和微弱的星光,發現天上灰撲撲的秃鹫幾乎瘦脫相。
每天都有屍體吃,居然還會瘦成這樣嗎?是因為那些蟲卵?
新的夜晚降臨,城堡有呂卡看管着,屠于曼很放心。
盡管應該不會有玩家死亡。
她長籲一口氣,坐起身,裹緊身上的園丁工作服抵禦寒意。
就在這時,一陣陰冷的風突然從樹冠間穿過,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仿佛是無數幽靈在耳邊低語。
屠于曼察覺到自己背後無端出現的光線,拿出螳螂巨鐮猛地回頭,卻發現自己身後飄着的是一道磷火。
她微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副本又在搞什麼鬼?想用這種低端手段吓人?
那光芒并不明亮,在黑暗中閃爍,慢慢移動。
這麼多具屍體晾在這裡,出現磷火實在正常。
可是幾十叢磷火都在往一個方向飄。
她坐起身,察覺到不對勁。這些磷火在......為她帶路?
屠于曼越看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而且這個方向,分明是她白天走的路?
屠于曼爆發驚喜的光芒,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些鬼火要去的方向應該是森林裡的魔樹。
鬼火帶屠于曼抄了小道。
森林裡的路實在崎岖,屠于曼幾次以為前面沒路了,順着磷火的方向撥開草叢又豁然開朗。
最終道路和屠于曼白天走的最後一段路重合,她果然沒有找錯。
【你快看。】00号有點激動,【看那些螢火蟲,是屠邈的能量!】
白天的大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樹屋,說實話,和這個副本的畫風很違和。
恐怖寄生獸世界裡憑空出現了一個戴着鬥蓬的女巫,手裡拿着大勺子在攪鍋裡亮晶晶的濃湯。
00号說的螢火蟲是樹屋外面飄着的光點,近看才發現不是螢火蟲,就是單純的光點,和當時在汀水洲地下湖的熒光物質很像,隻是顔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