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後福猛然回頭。
身後隻剩空蕩的黑暗。
沒有陳澈,沒有石凱。
“陳澈?”
“凱叔?”
江後福試着用通訊器呼喚同伴們的名字。
沒有任何人回應。
除了風穿過竹林的沙沙聲。
那聽上去更像是細碎的笑。
他們不見了。
肯定是百目詭從中作梗。
江後福沒有急着去找人。
畢竟石凱和陳澈是先後憑空消失,不知被百目詭藏到了何處。
單憑她自己大概率是找不到他們,更何況現在還身處詭異的“詭打牆”中。
既然這樣……
她就隻能借助亡夫的力量了。
[召喚水詭沈覺川,積分-100]
江後福伸出手。
手腕上的藍水晶手鍊迅速化為黑水淌下,在地上形成了一灘黑色的積水。
一團模糊的黑影從水中冒出,逐漸化為沈覺川的模樣。
江後福選擇他的原因很簡單——比起一号,沈覺川更有性價比。
先不說此次百目詭案件似乎暗中關系到了一号要找的眼睛。
召喚他的話,可能人還沒找到,就一視同仁連人帶詭一鍋端了。
除此之外,光是召喚一号亡夫所需要的積分就可以直接把她打到積分負債邊緣。
在雙重要素考慮下,沈覺川無疑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
“沈覺川。”江後福喚出他的名字。
沈覺川沒有回應,隻是朝她伸出了手,動作間帶着不太熟練的遲鈍。
這是要幹嘛?
江後福也是第一次嘗試召喚亡夫,并不是很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沈覺川的手機械地僵持在空中,濕漉漉的發絲遮住他呆滞而無神的雙眼。
江後福思考了一下,果斷握住了他的手。
“沈覺川,我需要你幫我找到陳澈和石凱。”
刹那間,沈覺川的眼中有波光流動,就像是陳舊的機器人被再次開啟。
他不太自然地點頭,拉着江後福向岔路的右道走去。
“等一下。”
在路過岔路中心的斷竹時,江後福拉停了沈覺川,抽出被握住的右手。
她要在斷竹上做個記号。
匕首從左袖滑出,她幹脆利落地劈出一道長長的口子,蹲下查看。
缺口邊緣的竹纖維迅速幹枯腐爛,顯現出形似碳化的黑。
“走吧。”
她重新握上沈覺川僵在半空的手。
他的手帶着特有的潮濕,江後福不得不緊緊交握。
隻有這樣,她的手才不會從他那冰冷而濕潤的掌心溜出。
[水詭沈覺川,甜蜜值+5]
系統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出現。
江後福一愣神的功夫,一腳踩到了沈覺川行進間留下的黑色水迹。
傳統的石闆路沾上水後變得格外滑溜。
但意料之外的是,比起正常的石闆路,她在這種黑色液體中走的反而更得心應手。
于是,江後福之後的每一步都踩在沈覺川的走過的軌迹中。
一路上,一人一詭沒有任何的交談。
身為詭異的沈覺川在沉默的帶路,身為人類的江後福在時刻警惕四周。
她眉頭微皺。
周圍的景象看起來又很熟悉,他們一路前進,小徑再次開闊。
又是熟悉的岔路口,又是熟悉的斷竹。
江後福讓沈覺川停住。
她則蹲下查看。
斷竹上有一道長長的裂口,和她的留下的記号相比要更加随意和殘暴。
整塊斷竹遍布黑色的燒焦痕迹,隻有很少的翠綠能判斷它原本的身份。
江後福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正當她打算進行進一步的确定時,幾聲槍響打破了竹林中的寂靜。
還有從不遠處傳來的古怪嘶吼聲。
會是陳澈他們嗎?
右邊的槍聲持續不斷,但明顯能聽出火力有所不足。
“我們過去看看。”江後福立即起身,拉着行動遲緩的沈覺川直奔聲源地。
……
和他們再見的這一天終于到了嗎?
被逼到死路的石凱射出了手槍中的最後一枚子彈。
怪物的一顆頭顱垂下。
在它山一樣的身軀上,還有另外三個頭在嘶吼。
它們操控着底部看不出數量的肢體,手腳并用,一點點逼近。
龐大的身軀已經截斷了石凱所有的退路。
他有些後悔最後一顆子彈沒有留給自己,但也隻是有些。
也許他也能親身體驗一次他們的痛苦,雖然那份絕望早已無法複刻。
他早就準備好直面死亡了。
而此時此刻,黑色的液體在腳下正不斷蔓延,悄聲無息地融入怪物的陰影中。
怪物巨大的身軀在逐漸下沉,它本就不快的移動速度更是一點點放慢,最後直接卡在陰影的漩渦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怪物發出尖利的痛苦啼哭。
黑色漩渦從底部開始,吞噬着它的身體,滲出一層層的鮮血。
它瘋狂掙紮着,腰部的肢體撐住周圍的土地。
即使與下方的身體部分血肉撕扯開,它仍在不斷向前攀附,試圖逃離地上吃人的黑色漩渦。
它的其中一個頭顱已經伸到了石凱的面前,伴随着努力想要觸碰他的指尖。
那像是一個女人的手。
石凱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
“咔……”
它的嘴唇在一張一合,仿佛在呼喚着什麼。
明明它沒有别的五官,石凱卻在它的臉上看到了悲傷。
它在說什麼?
咔嚓一聲,鮮紅的血飛濺到了他的臉上,還帶着溫熱。
光秃秃的頭顱滾到了他的身旁。
一個,兩個,三個……石凱有些眩暈。
“凱叔,你還好嗎?”
江後福滿身血污,一身煞氣,有如羅刹降世。
“江……後福?”石凱緩過神來,看清面前的血人,“你受傷了嗎?”
“沒有,”江後福抹一把臉,整隻手被染成紅色。
明明這些都是怪物的血,卻散發着人類的氣息。
“你受傷沒?”
“小傷,隻是子彈沒了。”
石凱站起身,看向面前不斷下沉的龐大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