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鮮紅色的光輕盈地從眼前掠過，哈利聽見身邊傳來爪子的輕輕抓撓聲。

“謝謝你，福克斯，你太厲害了……”哈利喃喃道，他感到羅恩的氣息湊到了自己身邊，于是試着去抓羅恩的手，“羅恩……快帶着金妮出去……”

他感到大鳥把它美麗的腦袋貼在他被蛇怪毒牙刺中的地方，暖烘烘的。澤菲羅斯撐住了他的身子，他聽到一年級的男孩低低地在他耳邊說了聲抱歉。

“你死了，哈利·波特。”裡德爾的聲音在他上面說，“你死了。就連鄧布利多的鳥也知道這一點。你看見它在做什麼嗎，波特？它在哭呢。”

“哦，你可他媽的閉嘴吧。”羅恩怒道，“你真該慶幸石頭砸不到你。”

哈利眨了眨眼。福克斯的腦袋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大滴大滴珍珠般的淚珠順着它富有光澤的羽毛滾落下來，滴落在哈利的傷口上。

“别打擾氣氛。我要坐在這裡，親眼看着你死去，哈利。不要着急，我有的是時間……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就這樣完蛋了。”裡德爾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不自量力地向黑魔頭挑戰，終于敗在了黑魔頭的手下。哈利，你很快就要跟你親愛的麻瓜母親會面了……她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讓你又苟活了十二年，可是伏地魔終于把你幹掉了，其實，你早就知道他一定會做到這一點的。”

“事實證明，”澤菲羅斯說，“你的傻瓜演講一般也就能騙騙我和韋斯萊小姐這種一年級的學生，連二年級的都騙不到。”

裡德爾的眼神終于舍得轉向了他。他朝他舉起了魔杖，又放下去了一點，略帶嘲弄地看着澤菲羅斯：“我記得你這頭頭發，它在許多年前，是柄出了名的笑料。”

澤菲羅斯疑惑地挑了挑眉毛，但是他緊抿着嘴，什麼都沒有說。

哈利心想，如果他正在死去，倒不算特别難受。就連疼痛的感覺也慢慢減輕了……這難道真是死亡嗎？他眼前不僅沒有變得一片漆黑，反而漸漸清晰起來。哈利輕輕搖了搖頭，他看見了福克斯，大鳥仍然把腦袋靠在他的胳膊上。他的傷口周圍閃爍着一片珍珠般的淚水——等等，傷口怎麼不見了？

“滾開，你這隻破鳥！”裡德爾突然說道，“快從他身上滾開。聽見沒有，滾開！！”

哈利擡起頭，裡德爾正用他的魔杖指着福克斯。嘭的一聲巨響，像打槍一樣，福克斯飛了起來，如同一股金色和紅色組成的旋風。

“鳳凰的眼淚……”裡德爾小聲地說，眼睛盯着哈利的胳膊，“當然，有療傷的作用，我忘記了……”他注視着哈利的臉，“不過沒關系。實際上，我認為這樣更好。多麼感人，哈利，你甚至有兩位忠誠的朋友，願意來給你陪葬。”

很難說那個瞬間，哈利究竟是如何福至心靈。他沒有思考，也沒有半點猶豫，好像他一直就打定主意要這麼做似的，他一把抓起身邊地上的蛇怪毒牙，掏出他一直帶在身上的日記本，徑直地把毒牙插進了日記本的中心。

随着一聲可怕的、持久的、穿透耳膜的尖叫，一股股墨水從日記本裡洶湧地噴射出來，順着哈利的雙手淌到地上。裡德爾扭曲着、掙紮着，雙臂不停地揮舞着，嘴裡發出聲聲慘叫，然後……他消失了。啪嗒一聲，哈利的魔杖掉在地上，一切都沉寂下來，隻聽見墨水仍然從日記本裡嘀嗒嘀嗒地滲出來的聲音。蛇怪的毒液把日記本灼穿了一個洞，還在嘶嘶地冒着黑煙。

三個孩子都驚魂未定地坐在原地。慢慢地，還是哈利渾身顫抖，率先支撐着站了起來。

“你慢點……”羅恩忙去攙扶他。哈利在他的幫助下，慢慢地拾起他的魔杖和分院帽，又使出吃奶的力氣，從蛇怪的上腭裡拔出了那把銀光閃閃的寶劍。

突然，一聲輕輕的呻吟從旁側傳來。金妮蘇醒過來了。哈利和羅恩在原地呆了一會兒，随即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立刻丢掉了手上所有的東西朝他們的小妹妹跑了過去：

“金妮！！！”

金妮茫然的目光先落到蛇怪龐大的屍體上，又落到一身血迹的哈利和灰頭土臉的羅恩身上。她剛張開嘴，眼淚就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

哈利和羅恩一左一右地抱住了她。

“他完蛋了！金妮！”哈利說，“裡德爾完蛋了，他再也不會控制你了！”

“一切都過去了。”羅恩說，“不論發生過什麼，金妮，别怕，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

金妮渾身顫抖着，許久，終于在他們兩個懷裡啜泣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