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言歸正傳，哈利。”裡德爾說，臉上仍然得意地笑着，“在你的過去，我的未來，我們一共遭遇了兩次，兩次我都沒能殺死你。你究竟是怎麼死裡逃生的？把一切都告訴我吧，你的話有多長，你的小命就能保持多長。”

哈利懶得理他。他的腦子正在飛快地運轉着，思考着自己到底怎麼才能利用僅有的東西帶着金妮逃出生天。但實際上，情況很不妙——裡德爾站在那裡的時間越長，金妮的生命就越少。哈利發現，裡德爾原本模糊不清的輪廓正在逐漸變得清晰、穩定。這就意味着，如果他和裡德爾之間必須有一場搏鬥，那必然是結束得越快越好。

“我想，這沒什麼好問的。”哈利慢慢地道，“我媽媽用一個咒語保護了我。至于你是怎麼喪失力量的，這我怎麼會知道呢？大名鼎鼎的湯姆m……啊，我是說，大名鼎鼎的湯姆先生，我怎麼會知道你是如何被我母親一個麻瓜巫師逼得力量盡失的呢？”

裡德爾的臉扭曲了。他又強擠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你的母親為了救你而死。是的，那是一個非常有效的解咒術，我現在明白了——說到底，你身上并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你知道嗎，我本來一直想不通這個道理，因為我們倆之間存在着一些奇特的相似之處，哈利。你自己肯定也注意到了。我們都是混血統，也許還是自偉大的斯萊特林本人之後，進入霍格沃茨的僅有的兩個蛇佬腔，我們甚至長得也有幾分相像呢……不過說到底，原來你隻是憑運氣從我手裡逃脫的。我想了解的就是這些。”

哈利想呸他一口，然後告訴他這世界上的帥哥比比皆是，詳情請見他的珍藏小相冊。然而下一秒，他的本能比任何東西都快地讓他抱着金妮扭頭就跑——因為裡德爾動了，他轉身走向了石像。

“對我說話吧，斯萊特林——霍格沃茨四巨頭中最偉大的一個！”

這詞兒聽起來簡直就像雷爾叔叔藏在床底下的學前教育筆記本一樣自我感覺良好且讓人聽見就想腳趾摳地，然而現在不是說俏皮話的時候。鳳凰飛了起來，哈利聽到石頭摩擦的聲音，沒忍住好奇回頭一瞥，便看見薩拉查·斯萊特林雕像的嘴巴張開了，越張越大，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有什麼東西從雕像深處窸窸窣窣地向上滑行。很快，一個龐然大物猛地摔落在石頭地面上，哈利感到密室被震得顫抖起來。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可以感覺到，他幾乎可以看見那條巨蛇正從斯萊特林的嘴裡展開它盤繞的身體。然後，他聽見了裡德爾嘶嘶的聲音：“殺死他。”

蛇怪正在向哈利移動，哈利可以聽見它沉重的身體遲緩地滑過布滿灰塵的地面。他緊閉着雙眼不管不顧地沖向入口，身後卻忽然遭到襲擊。他全靠着平素的訓練抱着金妮一個翻滾，堪堪躲過了蛇怪的進攻。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福克斯猛地俯沖下來，它長長的金喙紮進了蛇怪的腦袋，頓時，一股黑血潑濺到地面上，像是一場陣雨。蛇怪的尾巴瘋狂地擺動着，差點打中了哈利。沒等哈利來得及閉上眼睛，蛇怪已經轉過頭來了。哈利正面看見了它的臉，也看見了它的眼睛——那兩隻燈泡般的巨大的黃眼睛都被鳳凰啄瞎了。黑血洶湧地噴到地上，蛇怪痛苦地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

“不！！”哈利聽見裡德爾在尖叫，“離開那隻鳥！離開那隻鳥！他在你後面！你還可以聞到他的氣味！殺死他！”

瞎了眼的蛇怪轉過身來。它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仍然很兇險。福克斯圍着它的腦袋飛舞，唱着古怪的歌兒，時不時地對準蛇怪那布滿鱗片的鼻子，這裡啄一下，那裡啄一下，黑血從蛇怪被戳瞎的眼睛裡噴湧而出。

蛇怪的尾巴又掃過來了，哈利想都不想地立刻躬身擋住金妮，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抽飛又撞在牆壁上，差點直接昏死過去。

一個柔軟的東西被掃到了他懷裡。是分院帽。哈利忍着已經不知道是從哪傳來的劇痛、和一陣接一陣想要幹嘔的感覺，胡亂地把它扣在了腦袋上。下一秒，他完全靠着本能的反應趴倒在地，這才沒有再次被蛇怪的尾巴抽飛出去。他抓着帽檐，幾乎有點絕望地想，怎麼辦……他該怎麼辦？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能夠救救金妮？……

帽子越來越緊，就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拼命地攥緊它似的。緊接着——當啷！一個很硬很重的東西落到了哈利的腦袋頂上，差點把他給砸昏了。他一把抓住帽頂，想把它脫掉，卻摸到帽子下面有一個長長的、堅硬的東西。

一把閃閃發亮的銀劍出現在帽子裡，劍柄上鑲着璀璨奪目的雞蛋大的紅寶石。哈利喘着氣，頭還有些發暈，慢慢地将銀劍抽了出來。

“殺死那個男孩！離開那隻鳥！哈利·波特在你後面！——”

蛇怪的腦袋正在降落，它朝哈利轉過臉來，身體一圈圈地盤繞起來，啪啪地敲打着那些石柱。哈利可以看見它那兩個巨大的、鮮血淋漓的眼窩，看見它的嘴巴張得很大很大，大得簡直能把他整個吞下去，嘴裡露出兩排像他的銀劍那麼長的毒牙，薄薄的，發着寒光，含着毒液——

“你休想！！！”

一塊石頭從門口砸向了蛇怪的腦袋，逼得蛇怪不得不轉過頭去。哈利驚喘了一口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趕忙回頭看向了入口。

是羅恩。當然啦，當然是羅恩。他嘴裡叼着魔杖，懷裡抱着一大堆石頭，正锲而不舍地試圖把蛇怪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這邊來。

令哈利感到意外的是，羅恩身後跟着的，正是之前攻擊他們的澤菲羅斯。他和羅恩看上去像是經過了一場惡戰，兩個人的袍子都破了，紅發和姜黃色的頭發上都沾着灰。澤菲羅斯懷裡也抱着一堆石頭，他看上去一點都不怕裡德爾，緊咬着牙跑向了房間的另一邊，狠狠地把手裡的石頭砸向了蛇怪。

蛇怪又一次撲了過來。然而這次，它的目标很明确。哈利靠着牆壁逼迫自己站穩，把全身的力氣都運到了銀劍上，猛地将它深深紮入蛇怪的上腭，深得直沒到劍柄。

然而，就在熱乎乎的蛇血淋透哈利的手臂時，他感到小臂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一隻帶着毒液的長牙正越來越深地陷進他的胳膊，蛇怪痛苦地扭曲着，翻滾到一旁的地面上。那根毒牙斷裂了。

“哈利！！！”

哈利順着牆壁滑到地上。他抓住那根正在噴射毒液的長牙，把它從胳膊裡拔了出來。但是他知道已經晚了。劇烈的疼痛正緩慢而持續地從傷口向全身蔓延。當他扔掉毒牙，看着自己的鮮血緩慢地浸透長袍時，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密室逐漸消融在一團飛速旋轉着的昏暗色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