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舔着牙齒笑了聲:“那個在超市偷了東西給人跪的就你啊。”
男生聽這話捏起拳頭想揍過去,沒站起身,又被他發了狠的用勁兒踩着手腕,疼的牙齒都要咬碎。
“你要不服可以找他們,你惹不起我。”一直瞧見人疼到臉色發青,梁宗銘冷着眼移開腳,走過去撈起自己扔在一旁的外套跟手機走了。
低頭又打開手機,邁着步子往前走,用衣服擦了下屏幕,看到了對面發來一張圖,把他備注改成了“小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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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戀床,昨晚有些失眠。
第二天還是很早就起了,給嗚嗚倒了它的貓糧,背着書包着急忙慌去上學,還被姥姥往口袋裡塞了個雞蛋。
她開着小電驢二十分鐘就到學校門口了。
整整一天各科老師都講的月考卷子,還發了一張成績單跟排名。
下課跟周格一起吃的飯,大多數是去附近的店吃麻辣燙,她加滿辣椒,周格加滿香菜跟香油。
周格坐在對面跟小混混打視頻,應季雨滿眼幽怨蹬着她。
追卓宇的其實挺多,從他跟人視頻的聲音裡就能知道,他在外面,說是跟朋友在一塊兒,男女都有,時不時就能男生女生笑着罵髒話的聲響。
跟夏天沖着漂亮女生吹口哨的職高混子一模一樣。
“你那群朋友都還在上學嗎?”周格問。
卓宇回了句:“有的在,有的沒。”
“酷哥今天在沒?”
卓宇笑了幾聲:“你到底看誰啊?”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周格這個極度顔控,一開始喜歡卓宇完全是因為他的長相。
幾秒後,周格眼睛睜大:“我靠!他是不是比你還高?有一米九了吧,是不是追他的女生特别多?”
“不許罵人周格。”
周格立馬看向應季雨。
“好的應老師。”
應季雨又瞪她。
“我走了。”
周格忙不疊地擡頭:“啊……明天見。”
應季雨擺了擺手,背着書包去公交站牌。
天氣預報顯示降雨量分布百分之九十,整個霧城都陷入連綿不斷的梅雨季。
時下時停,冷風裹着車水馬龍,小縣城一片蕭條落敗。
街頭并排走着兩個穿着寬大兜風的藍白校服的男女,背着同樣的黑色書包,男生手裡還打着雨傘,女生低着頭,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跟他說話。
應季雨又低着頭給周格發微信。
【下次别在那家店吃飯了,化學老師經常去。】
她回:【沒事,看到就看到呗,化學老師又不管,況且我們是朋友。】
應季雨:“……”
【他是不管,但是他會把本學期的八卦說給下一屆聽。】
化學老師是個幽默诙諧的男老師,經常在課上說一些有的沒的,其中大部分都是上一屆的事兒,連一些戀愛八卦家庭信息都能抖機靈抖出來,聽得時候感覺有趣,自己成為當事人就笑不出來了。
【我靠有道理,得。】
周格又發了個賊眉鼠眼的表情包:【哎,你剛在跟誰微信,那種表情。】
叽叽喳喳,雨停了就有鳥趴在上空黑色線纜上。
就算是她唯一且最好的朋友周格,都不知道梁宗銘的存在。
有的時候應季雨都會恍然地想,對面是否真的有這個人在,會不會某一天,他忽然消失,隻是一場夢,是她在絕望世界的幻想。
在那個轉學後滿是陌生又壓迫的環境裡,在那個夏天,她并沒有認識梁宗銘。
認識了接近一年,應季雨也能感覺出來,他不喜歡看手機,不喜歡玩電子設備,之前發動态都是一個時間點發幾十條。
他不喜歡打字。
可惜當時他手指受傷,問“能發語音嗎”的那天,應季雨大腦一白發了句“我沒戴耳機”,其實也是可以聽到的。
之後再沒發過。
應季雨發現,他這個人在一切的事情上都直接,且隻會給一次機會。
錯過了就是沒有了。
吃完飯回去已經七點半了,天色完全黑下來,小區的路燈很多,一排排把池塘照得明晃晃的。
小區這幾年精心置辦綠化,弄了不少小亭子供大爺下象棋閑聊,一到了傍晚,遛狗聚衆的人很多。
進小區就看到樓下幾個阿姨坐在亭子下聊天,說的大多都是孩子,老遠看到應季雨,喊了一聲。
應季雨很小的時候在姥姥家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應洪濤開始去跑車,葉韻還在市裡工作,倆人都特别忙。
但她從小就不愛跟長輩攀談,覺得像别人那樣說些讨好人的話極其虛僞,所以跟這邊的阿姨都不熟,對方卻莫名極其熱情。
應季雨老遠打了個招呼,沒往那邊去。
想也知道他們會在背後議論什麼。
畢竟前段時候有人說應洪濤已經把那個女人領回了家。
還找什麼出租當借口。
姥姥把那台老舊的縫紉機拉了出來在客廳裁褲子,發出“嚓嚓”的聲響。
破洞的褲子看上去像新買的,旁邊沙發上還擺了兩條。
應季雨走上前,就知道是誰的了。
“詩琪呢?”
姥姥聽到門響就往外看了一眼,帶着老花鏡繼續踩着縫紉機說:“出去玩了吧,買了兩三條褲子都長,給她截一下。”
姥姥有三個孩子,葉文山、葉韻跟葉康成。
大舅葉文山一兒一女,舅媽在生小兒子時大出血去世,舅舅又忙于工作,家裡沒人管,所以姥姥從小就溺愛這個孫子,表妹葉詩琪也從小叛逆。
應季雨見幫不上什麼忙就回了房間。
卧室的門正大開着,抽屜都沒關緊,梳妝桌上的一瓶香水沒了,旁邊那個藍色盒子裡面一條珍珠項鍊連着盒子都沒了。
嗚嗚正蔫巴巴地趴在籠子裡睡覺,或許換了新的環境,它不太能适應,現在都保持着戒備心,應季雨有時候去抱它都不讓,兇的時候會咬人,吃得也少,瘦了一圈。
應季雨出了卧室的門看向姥姥朗聲問:“姥姥,那條項鍊詩琪拿走了嗎?那是我爸之前送我媽的。”
姥姥推了推眼鏡,停下手上的活兒,也是滿臉茫然:“啊?她拿你東西了?”
“嗯。”
姥姥的眼神有些閃躲,應季雨忽然明白了什麼。
姥姥也就遲疑了兩秒,随後說:“沒事,等一會我跟你媽媽說一聲,借給嬌嬌戴兩天,過兩天我再讓她還給你。”
應季雨不知道說什麼。
“行。”
回了卧室。
給周格發了條微信。
【你送我那香水,被我表妹拿走了。】
【沒事,反正你也不喜歡,你怎麼忽然對這麼表妹這麼好了,你倆小時候關系不是挺一般的嗎。】
【不是我給她的。】
【啊??偷走的啊?】
【我最近在舅舅家住,她從七歲就是姥姥帶大的,姥姥家算是她家,進了房間拿走的。】
【你怎麼在舅舅家住了?那兒不是距離學校挺遠的嗎。】
反正遲早會知道。
應季雨就說:【他倆離婚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你怎麼沒跟我說過???】
【也就最近,早該離了。】
【不是,你等我加載一下。】
【要不你來我家住?但我倆要睡一張床。】
【怕你把我踹下去。】
【把你踹出地球。】
【沒事兒,改天再送你兩瓶。】
【别了,我又不用,買了新的她更能拿走了。】
打開英語卷子做了會兒作業默寫單詞,把默寫錯誤的單詞一遍又一遍抄寫在本子上。
寫着寫着,在本子的最下面寫了梁宗銘三個字。
組合到一起有些陌生,但跟他那個人對上又讓她覺得熟悉。
眼神躲閃,思緒變慢。
捏着筆劃拉了幾下,把名字拉掉,合上本子裝進書包裡,起身洗漱完關上了卧室的燈光。
黑漆漆的,隻有手機屏幕很亮。
【梁宗銘。】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她去學校他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