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葳哭了一會兒,擦擦眼淚:“好,我聽爸的。”
但事情還是比顧德勝想象的要麻煩一些。
過去外界對顧青葳一水的好評價,現在漸漸有了不同聲音。
有說她愛慕虛榮不認親爹的,有說她不懂事在顧家親生女兒面前擺譜的……
還有說他這個做爹的不像話,親生女兒過得那麼慘,還緊着養女疼。
“他們知道個屁!”顧德勝摔爛了兩隻杯子,“等老子給我閨女買完房,他們就知道我對親閨女有多好了!”
但顧爹明顯忘了戶口的事,盛未夏捋捋袖子準備自己辦——不能耽誤上學。
這一天,顧爹和顧媽忙着安頓顧青葳。
他們不顧蔣明智不太好看的臉色,把她塞進了回京的車裡,一起去辦簽證。
盛未夏則換上輕便的衣服,叫了輛車開到甜棗村。
正是每家每戶燒竈做飯的時候,盛大年的小院冷冷清清的。
她貓着腰從年久失修的後院摸進去,正要用鐵絲開鎖的時候,隔壁傳來一道喝聲:“誰?!”
是隔壁堂哥盛勇的聲音。
她擡頭看了眼,小聲說:“哥,是我。”
盛勇看到人後聲音頓時溫和:“小妹,你怎麼來了?”
說着,他上前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家大門,“過來坐坐,我爸不在家,我媽這會兒在做飯。”
盛未夏應聲,走進盛勇家。
看着很多年沒有變過的院落,盛未夏恍如隔世。
盛大年愛喝酒,喝多了罵人動手,肖翠就躲柴房,所以她經常躲到盛勇家,借着他家的竈台做作業看書。
可以說,這裡有她為數不多,年少時安穩的記憶。
“哥,隔壁怎麼好像沒人?”
盛勇擡眼看着她:“老叔被人打斷了一條腿,躺床上下不來。”
盛未夏很驚訝:“什麼時候的事?他前幾天還去顧家鬧了一回。”
“就是從顧家回來以後,他出門去下地的路上,被人打斷腿扔在水渠裡。”盛勇說得很平靜。
其實盛大年罵得很難聽,可想而知在顧家碰了個多大的釘子。
“他惹了什麼人嗎?還是又有哪個煤老闆想租那塊地,他不肯?”
甜棗村是個很小的村子,挨着的一座山産品質非常好的煤,大部分村民都把土地出租給煤老闆,閑得蛋疼。
可以說提前進入發達社會模式,根本不會發生因為三瓜兩棗動手的事。
隻有盛大年,堅決不出租,不讓别人掙他的錢,妄想着有一天自己挖煤當煤老闆。
說到這裡,盛勇表情有些古怪:“對方好像隻想讓他腿腳不便,水渠旁邊給他留了吃的喝的。”
要真是窮圖匕現,肯定沒那麼簡單。
“不會是顧家。”盛未夏搖頭,“他們忙着給顧青葳,哦,就是他倆另一個女兒辦簽證,沒那個精力。”
而且顧德勝這人膽子小,不敢做這種事。
盛勇的目光閃了閃,“那邊……我是說顧家,對你好嗎?我老叔去這麼鬧,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還行吧,有吃有喝還答應給我在學校旁邊買個房,當做給我的補償。”盛未夏笑笑,“我就是來偷偷拿戶口本去遷戶口的。”
這個笑容裡,有盛勇看不懂的平靜和無所謂,讓他懷疑“還行吧”三個字究竟有多少真實性。
“你等着,我去給你拿,别讓老叔瞧見你。”盛勇站起身,推開了兩家院子中間的槅門。
不一會兒,他拿着豬肝色的硬皮本子回來,“現在就走嗎?趁沒人。”
“走。哥,你不用陪我去。萬一回頭被發現了,會連累你。”
她是無所謂了,可盛勇還要在甜棗村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犯不着被牽連。
“我還怕這?隻要我活一天,你就是我盛勇的親妹子!”盛勇把自行車推出來擦擦幹淨,“走!”
鄉裡的派出所不遠,盛勇騎車十來分鐘就到,盛未夏拿出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和遷移戶口的通知,戶籍窗口一會兒就把手續辦好。
看着戶口簿上手寫的“戶口遷出”四個字,盛未夏心裡一件事算是落了定。
“拿來我帶回去,保準神不知鬼不覺。”盛勇手一伸,拿過戶口本塞進兜裡,“等老叔發現估計得好幾年以後,你就放心吧。”
“嗯。”盛未夏想了想,“哥,要是你願意,去京市發展吧,比在這村子裡好,現在國家鼓勵搞經濟,大城市機會多。”
“再說吧,我沒什麼大志向,大城市吃住都貴,我有吃有喝就過得去了。”盛勇說完,深深看了盛未夏一眼,“我走了!”
“就這樣,盛小姐辦完了戶口。”阿九站在書桌前,向低頭正寫東西的男人彙報,“然後她堂哥騎車送她到學校門口,她叫了輛車回錦中市區。”
喻時的筆頓了一瞬,然後才淡淡嗯了聲:“把盛大年那塊地的土層報告給馬三少看一下,讓他别要了。”
“好嘞!”阿九應下,正要走出喻時的書房,忽然想起來,“烏彪最近脾氣不太好,李師傅說您要有空去看看它,狗東西鬧情緒。”
喻時擡起頭:“書蘭鬧出來的事,你讓她想辦法,解鈴還須系鈴人。”
解鈴還須系鈴人?
思索半天——哦哦哦,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