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時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艾草味,目光微滞了一瞬。
“謝謝。”盛未夏後退半步,客氣地說。
她不會認為上次短暫的交集,兩人就有什麼交情。
這種疏離被喻時感覺到,他微不可查地輕蹙了一下眉尖。
“怎麼不進去坐?”隔着不小的距離,盛未夏看到顧青葳探尋的視線。
喻時微微欠身:“禮物已經帶到,我該走了。”
“那走好,再見。”盛未夏擺擺手,便要轉身往裡走。
但喻時遞過來一個牛皮紙信封:“京師大的院系和專業介紹,我想你用得着。”
上次随口說的話,他居然還記得?
盛未夏不禁多看他一眼,他未來能有那樣的成就,絕不僅僅因為家世。
喻家固然提供了很高的起點,但他本人也足夠優秀。
喏,連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能精準記住對方的需求。
自己看人還是過于依賴直覺和第一印象了。
“在想什麼?”喻時走近一步,将信封遞到她眼前。
“多謝你。”盛未夏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道了謝後接過來。
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本京師大發行給教職工的内部刊物,不禁驚訝地揚起眉。
“希望對你有用。”喻時目标達成,後退一步走到車前拉開車門。
阿九降下玻璃窗,對她點了點頭緻意後,啟動了車子。
車子平穩地拐上主幹道後,阿九看着後視鏡裡的喻時,感覺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樣子。
怎麼會呢?
明明東西送到人手上了,人也跟他道謝了,還要怎麼着?
正想着,後座的人冷淡地說:“去查查那個姓盛的。”
“好。”
得嘞,他還是别揣測了,幹活要緊。
盛未夏拿着書回到客廳,因為盛大年攪局的插曲,已經有不少人走了,留下的人并不多,顧青葳迎上來:“姐,舅舅走了嗎?”
“嗯。”她腳步不停地走到樓梯口,正要踏上去,顧青葳一旋身探到她跟前:“姐,你跟喻時哥什麼時候認識的?”
她視線落在盛未夏胸前抱着的書上。
盛未夏笑了下:“你忘了?還是上次因為你和他妹妹認識的。”
她越過人,繼續往上走。
在場大部分人去過上次喻書蘭的局,她這麼一說,大家紛紛想起上次發生的事,看着顧青葳的眼神有些變了。
走了幾步盛未夏心裡有些自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種事也值當頂真。
果然顧青葳咬着下唇,滿是自責地說:“上次真的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姐姐……”
盛未夏擺擺手,沒有繼續看她。
顧德勝這會兒終于有空打電話回來,顧青葳當着衆人面沒好意思說盛大年來過,隻讓他們盡快回家。
至此,這場歡送她出國的派對徹底結束。
顧德勝夫妻倆回到家,看到房子空空的,一摸碟片機,冷的。
他頓時奇道:“怎麼這麼早就結束了?你不還準備了VCD港片的嗎?是不是吃的不合胃口,還是喻家那兩姐妹早走了?你姐呢?”
顧青葳滿臉疲憊,閉着眼睛:“雪靈姐來了,書蘭沒來,是喻時替她來送了個禮。爸,我好像搞砸了……”
“搞砸什麼啊,喻時替他妹妹來,不是很好嗎?”顧德勝朝沙發上堆起的禮物看去。
喻時送的東西很好找。
在一衆粉嫩的禮品袋裡,喻時拎來的的高級香槟色袋子鶴立雞群。
但打開後有些失望,裡面是一份煙雨江南特制的茶葉。
應該是喻家經常送人的伴手禮,透着客氣和身份的味道,但獨獨一點兒也不暧昧旖旎。
顧青葳終于啜泣起來,“盛大年來過,他亂說,他還問我要彩禮錢……嗚嗚嗚,我是不是真的很麻煩?可我真的沒想爸,媽,我大概真的應該離開這個家的。”
她哭得很讓人心疼,眼淚似珍珠一樣滾落,楚楚可憐。
夫妻倆顧不上問親閨女什麼情況,摟着養女哄。
盛未夏胳膊搭在扶手上往下欣賞,顧青葳這份難過大概是很有幾分真誠的,她絕不肯叫盛大年這樣的爛人為父。
這種渾然天成的以退為進,令她至今歎為觀止。
真是跟顧德勝生活了十幾年,深谙他性格之後,潛移默化中學會的本領。
果然,顧德勝闆起臉:“胡說什麼呢?!爸說過,你也是我們家的孩子,絕不會叫你回那個破地方的!我跟你媽去看過了,下禮拜就有合适的機票,價格比咱們之前看的還便宜,你舅舅明天回京市,你跟着一起去,順道把簽證給辦了!”
顧青葳像小鳥一樣埋進蔣秀荷懷裡:“可是我舍不得你們!”
“等過幾年這盛大年撲騰不動了,你也長大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顧德勝胸有成竹。
他們夫妻倆今天剛找律師咨詢過,得到很明确的答複是,顧青葳成年以後可以自行決定和哪一方父母繼續生活,隻是得考慮公序良俗。
但顧德勝認為這不是事兒,幾年以後,說不準顧青葳在京市紮根,盛大年還有本事找上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