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日入
内侍省傾巢而出,明宮三殿燭光四起,應試學子逐一提卷離場。
十八位讀卷大臣收好了各自負責的學子答卷跟着李相宜三人到重明台彙合。
内侍省的人将一應答卷帶去大明宮最左側的大殿去做密封處理。
這座大殿本是荒廢着的甚至殿名也未取,來往隻稱東大殿,前些日子政事堂批下來給今後的明宮大選做殿署,這才有内侍省的人來打掃出來移交給竊禦和墨羲等人。
答卷密封由内侍省在後殿進行,而正殿則是君王賜宴,宴請十八位讀卷大臣。
萬國大宴在内宮朱雀大殿舉行,身有官職者皆需前往,一早就有内侍将禦行請走。
而此十八人也各自移步往東大殿去,唯李相宜和風盡息二人停在了重明台。
“李大人為何不走?”
看着喧賓奪主的風盡息,李相宜眉梢微揚而後示意他往含元殿看去。
一隊禁衛軍帶着十幾個學子模樣的人自殿内出來,恰此時内侍省左班都知洪敗帶人走來。
兩行人于重明台下相遇内侍省的人把學子從禁衛軍手裡帶走。
其中有三人見到這種場景心理防線早就崩潰,立即向重明台上的兩人求救。
“小師叔,求您救我!”
“我不要跟他們走,小師叔!”
“素卿師兄,我們保證不會亂嚼舌根,求您跟宮裡求求情啊。”
這些人中自是有兩宗的弟子被牽扯進來,見了同門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更有一人沖開了内侍的束縛跑上重明台一把抱住了風盡息的腿:“素卿師兄救命。”
禁軍又立即上前将這人拖走,拿出帕子塞住了他的嘴。
風盡息寬大的袖袍下,手緊了又緊,臉上愠色漸浮。
洪敗上前:“太後請李大人到萬福宮。”
李相宜應下轉身要走之際風盡息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不對,全沒有了往日的嬉笑之意。
李相宜低頭看了一眼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沒有立刻掙脫而是帶了半分惱意回眸瞥了他一眼。
“不吭不響到現在,一手攢下來的明宮大選就是為了今日的以牙還牙?”他道。
李相宜眉間緊鎖,眼中怒氣難掩卻一言不發掙開了他信步跟着洪敗往萬福宮去了。
一行人走遠了,重明台漸漸恢歸于平靜,而東大殿卻燭火攢動隐隐還有絲竹之音。
風盡息歎了口氣扶在石欄上,糾結了片刻終究沒有追出去,理了理外袍往朱雀大殿去了。
朱雀大殿雖比不上大明宮的三大殿範圍大,卻勝在殿後的庭院廣闊,各朝來使不乏女眷,又有宗族貴女和官眷在,吃酒飲樂過後總要到外面去散心交談,往年更有小型的雅集詩會作樂,又是免不了一番男女相看。
這會兒各國已經獻禮結束,後殿外煙花齊放,殿中省不知道從哪打了一面巨大的鼓,這鼓飄在水上被固定住,湖邊降下了一條綢緞,舞姬身姿輕盈的将綢緞盤于手臂上就這麼掠身至鼓面上。
案上教坊司的樂曲襲來,舞姬于鼓面上翩然起舞引得衆人競相圍聚于此。
行至殿前便聽到這番動靜,風盡息心中的情緒實在難掩複又移轉身,不願去面對這喧嚣。
“去哪啊?”
雲似錦攜侍從官姗姗來遲,正面撞上了意興闌珊的風盡息。
“出去透透氣。”風盡息扯了個謊想把她應付過去。
雲似錦秀眉輕挑,莞爾一笑:“怎麼素卿公子,您那些哄女孩的手段呢?”
風盡息無奈,露出一抹笑來:“羲王殿下又是做什麼去了竟來的這麼晚?”
雲似錦輕啧一聲丢給他了一隻令牌。
“上官翎然被送回了靈塔,拿着我的腰牌去。”
風盡息掂了下令牌擡眸看她:“太後一定會罵你。”
雲似錦點點頭:“我不見她就是了。”
“大明宮的東大殿不是還有一場夜宴嗎,我去那看看。”
兩人相視一笑。
“謝了,但我現在去見她更要惹得太後動怒了。”
風盡息雖然拒絕卻把令牌塞進了自己的袖袋裡:“不過你這令牌可方便,早晚用的上。”
“那一起進去吧,今夜可是有好戲的。”
“殿下留步!”
身後一道聲音傳來,兩人聞聲回眸。
“羲王殿下,太後召見。”
靈塔
李相宜到了萬福宮卻沒能見到太後,隻有曹内官給了她腰牌,讓她去看看上官翎然。
直到宮車把她送到靈塔前,她也沒能明白什麼意思。
而靈塔前,站着的赫然是太後身邊的助明。
助明像是特意再次等候她的,見了她微微俯身道:“李大人,奴婢恭候多時。”
李相宜眉梢微動:“助明姑姑,這是何意?”
助明揮手,遣走周圍的守衛與侍從,上前了兩步道:“依照大虞祖制,聖女不可見外人。待朝聖日畢,聖女的駕辇就該啟程回山。”
“此次,本應重懲,但明宮大選說到底是由李大人您而起,現如今出了這種事,太後讓奴婢問李大人一句話。”
“被帶走的那十三位學子,和聖女,二擇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