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趕快讓開!”一個京府衙役冠帽未齊,火急火燎的手裡拿着刀鞘将街上的群衆往一旁趕。
“百官改道于此街,諸位鄉親們速速退避兩旁,快!”
幾個衙役好生勸道,可惜事發突然沒有充足的準備且人手不足,在人群中效果甚微。
而後有一陣重甲之音沉重整齊,破人群而出。
無需叫喊,聲勢浩大肅穆,閑人自退。
幾個累的靠在牆上喘粗氣的衙役看見這場面皆是相顧苦笑:“我們可真多餘。”
“行了,回吧,估摸着也就這會兒就要落雨了。”
虞朝太廟,依山而建,北有活水自城外懷金山泉而引,貫穿京城,南傍靈塔。
依着長生山而建,面向萬陽門與之遙望。
而名震九州的朝天阙,即供奉開國以來的治世功臣之所,也設立于太廟之中。
九州之中,除卻北淵國力逐日強盛可與虞朝以友邦相稱,其餘皆為附屬之民,同往祭祖,跪拜太廟。
自今晨起,灰天暗地不見朝陽,隐隐有落雨之勢,可直至叩拜完太廟正殿,也不見天色好轉,甚至醞釀了三個時辰的雨也漸漸的落了下來。
後妃前列,愚雪一個示意早早侯在一旁的尚辇局宮人顫顫巍巍面色慘白的手舉曲柄傘就這麼突兀的為貴太妃遮雨去了。
太後目不斜視,虔姿肅态的望向明陽帝一步步帶領着百官去奉香的朝天阙。
仿佛她對一旁貴太妃的逾矩之舉毫不知情,就連其身邊的助明也是十分沉得住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們。
侍候在側的内侍省和殿中省的掌事人臉色并沒有比那撐傘的宮人好到哪裡去。
祭祖是頭等重事又是如此萬國來朝之際若有異樣丢的是皇室的顔面,而回了内宮,是非對錯卻是捏在太後手裡,他們怎會不怕?
辰時八刻,百官入朝天阙祭拜,彼時東方破霧,晨曦乍現,朝陽始出撒金輝于朝天阙。
這須臾間改天換地般的變化引得衆人驚詫側目。
朝天阙内,第一縷晨曦落在了最高處供奉的開國殿相的牌位上,而後以此往下,漸漸的整個朝天阙都被金光籠罩。
百官皆驚,紛紛望向天際,微雨未停,伴着金輝落下,又是别樣風光。
這是從未有過的景象。
雲似錦同明陽帝立于禦台之上,被那強勢的金輝閃了眼,不禁擡袖遮擋。
她腰間墜着的一隻玉佩,遇這晨光分外刺眼。
李相宜正巧往外望去,果然也被羲王身上的光輝眩到,一時分不清是玉佩刺眼,還是羲王奪目。
“晨光熹微,鳴鳳朝陽!”太史監眼中精光閃爍,止不住的激動,忽然喊道:“天佑大虞,千秋萬代啊。”
明陽帝一臉怔愣:“太史監,把話說清楚。”
“陛下,曙光自朝官踏入朝天阙祭拜便破曉而出,自古記載的便是明君遇賢臣,我朝治世能臣頻現,必将再複旭陽輝煌。”
明君?
明陽帝眉間蹙起,似是不解,可這道朝陽金輝是他走出朝天阙後才落下的……
不待衆人反應,太後身邊的内侍忽然同太史監一般大喊:“天佑大虞,得遇明君賢臣,跪!”
外面宗族親貴,外朝邦民,井然有序的跪成了一片。
朝天阙内的衆人面面相觑,而後也紛紛朝着供奉的牌位跪拜。
月上樓台
四個侍從見天色放晴便将一張羅漢床擡上了露台,溫楚協緊跟其後手裡的扇子朝太廟的方向一指,立刻便有一道身影飛掠而去。
“唐柏何在,請他過來。”溫楚協落于羅漢床上,低聲吩咐道。
“唐公子一刻前已從陽春别院回來,屬下這便去請。”
“不必,我到了。”
一襲青衫松袍的男子,手裡捧了兩隻小巧的酒壺走來,揮手屏退了侍從落座于溫楚協身側。
“九曲山送來的酒,二榜主親自釀的。”
溫楚協接過來一瓶,眉梢微挑:“你嘗了?”
唐柏點頭:“樓主給送來了三壺,我已然喝了一壺了。”
溫楚協輕笑一聲,卻也不惱:“偷喝了我的酒,還敢這麼正大光明的說出來,怎麼着,挑釁我?”
“話不能這麼說,我對十三榜主您可謂是盡心盡力,比待樓主還要勤快些,喝您兩壺酒就是現在不自己交代,難道還能瞞得住您嗎?”
“少貧,你一個人從我這和月影樓領兩份俸銀,加起來也抵不過這一壺酒的本錢。”溫楚協淡淡道。
“明白,所以我特意去了陽春别院為溫主您打探消息,以求稍抵這酒錢分毫。”
“好啊,那你都打探到了什麼消息,說來聽聽我看能不能抵了這酒。”
“自然是近來上京都在讨論的那靈鶴山了,我到陽春别院去,一院子的人唯獨一個姑娘我瞧着眼生的很,果然就是那位靈鶴山的盧希。”
“而且,北淵使團的人也混了進去,想是也對她極感興趣。”
“北淵使團?”溫楚協拔開木塞,一股酒香撲面而來,萦繞不去。
“北淵的正使,女官無漾。”
“嗯,滿京城的使團也就他們北淵有這麼大的膽子。”
“可那盧希,卻是與貴太妃身邊的愚雪一早出去了,去向不明,那無漾女官撲了個空。”
“是嗎?”溫楚協一陣輕笑:“就這麼不背着人了?這是要打明牌啊?”